廟
村子里有兩座廟。其中一座是新修的,另一座是原來就有的。
新修的廟原來是制蠟窯,倒塌后才修成廟的。修這座廟時,村裡人議論紛紜,各抒己見。最後沒辦法,村支書只好請了個陰陽先生看了看這處倒塌處的風水。據陰陽先生說:“這處蠟窯下盤有蛇群,它的倒塌是蛇群在作怪。但這蛇群並非是一般的,而是上天的神靈。村裡人聽后,半信不疑,但陰陽先生還特意說如果想保村裡風調雨順的話,則必須在倒塌后的蠟窯上新建一座廟,方能既保平安,又能風調雨順。如此,村支書和村裡其他幹部就自己集資,修成了這座廟。
這是座六角形的廟,與古典的廟很相似。廟落成時,村裡人又集資給她修了廟牆和廟門。從遠山上流來的溪水正好從她的身旁蜿蜒流過。站在廟裡,仰望從群山中落下的夕陽時,廟身也變得紅燒如金。每年正月二十五日是村裡一年一度的平安古會,晉劇演出開始時,村裡人集體先拜了她,然後才能敲擊鑼鼓唱大戲。據村裡老輩說:村裡無論是婚嫁還是喪葬,都必須參拜她。這樣,這座新修的廟便成為了守護村莊的天神了。
那座原來就有的廟叫三神堂,很明顯廟裡供奉的是三個神。這座廟是兩個貫穿的窯洞,半高不低地聳立在道路的邊上。前幾年鎮里鋪油路時,切斷了那座廟的路,從此,香火冷清下來。高高的屹立在山腰上,似乎是垂涎新建成的廟。但有時候,村裡人還是有人去給她添上幾柱香,供奉點東西的。因為我們作後人的永遠都不能忘記感恩。村裡還有種說法,當年日軍來到此廟時,帶隊日軍的騎兵原地難動,寸步難行。僵持了一段時間后,他們發現這個村子侵犯不得,便撤走了。這才有了今日的村莊。此後,村裡人對她更是至親至愛,愛護有加。但沒想到,今日的她彷彿已被這個村莊所遺忘。
中秋節的時候,村子里又熱鬧起來。尤其是村裡的廟,外鄉人也趕來,參拜祈願。老人們慢步而來,看了看廟裡的供牌,也不由地雙手合什,緊閉雙目,虔誠地祈禱,默默地祝福。
初中畢業后,我離開了村莊。此後,一年中都不曾回家。六、七年了,廟變得不知是什麼樣子了。聽母親說,村東西已經接通了橋,公廁也修了起來,路也變成水泥路了。的確,變化很快。去年,回家去參加朋友的婚禮,我又好好地留戀了一番廟。小時候,我和朋友在那裡度過了快樂的童年,只不過時間流逝廟依舊而人不是了。或許,這座廟將會註定為我而日益旺盛起來。
前些日子,老家捎來話說是村裡換屆選舉,讓父母回去。異地的父母看起來也非常想念老家,怎麼能忘記院中老槐樹下的逝水年華呢?院子里壘石基起來的牆,已深深地染上了歲月的顏色,似乎變得更加樸素,更加沉重。
黃昏夕照落上廟時,燕子已停息其中。村裡馬路上,昏黃的路燈亮起時,廟已被月色籠罩在層層的照射里。晚風吹來,廟門上的紅衫被吹得卷了起來。此時的村莊一派靜寂。
第二天,朝陽升起來,燦燦的光散射在廟上,村子里炊煙升起,人們又挪步廟門口,長談闊論古今事,或談論些從村中走出去的小輩們。就這樣,這個村莊一日復一日,一年復一年,去了又來,來了又去。宛若給這廟上香的火的人……
《古時月,照出美人心》
於2012年5月23日晚舍中塗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