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二年春初,我在武警湖北總隊某部服役,忽然收到一封寄自浙江杭州的挂號信,字體很娟秀,有着女性清新淡雅的筆調,落款是一個叫林楓的女子。讀完信,我才知道林楓系我在漢軍訓過的一名女生的表妹,我有幸在學生軍訓時當過林楓表姐所在排的排長。
信中,林楓告訴我,她表姐經常在信里跟她談論她們的軍訓,說她們的排長很兇很嚴很會聊天兒,天生就是一副當政治指導員的材料。關於我的笑料聽得多了,也就希望能夠認識我,看看我是不是真的象傳聞中那樣有意思,理由就是那麼簡單,信的末尾還再三強調,希望我一定要給她回信。
收到林楓的第二封信的時候,第一封信已經在柜子里塵封了一個月之久。
林楓告訴我,她一直在等我的回信,並且坦白的告訴我,從來都是男孩子先給她寫信,做為一個女孩子主動給男孩子寫信純屬是破天荒。言下之意,她似乎很感委屈,好象我就是一個傻當兵的,一點情趣也不懂。並且申言,如果我再不給她回信,她就要對我的能力提出嚴峻的質疑了。
終於抽出時間給她回了一封信,信中除了就遲遲未予復函向她表示誠摯的歉意以外,也跟她談了一些原因,並順便跟她聊了一些武漢的風土人情。記得信里曾經言及“天上九頭鳥,地下湖北佬。”“武漢十八怪,三個老鼠一麻袋,四個蚊子一碟菜,大姑娘牽着孩子談戀愛……”,信中不乏誇張之語。
鴻來雁往,在那個沒有電腦的年代,藉助文字,我們很快就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九二年七月,我因為要參加軍事比武,錯過了指揮學校的招生考試,心情一度失落。林楓寫信安慰我並鼓勵我東山再起捲土重來。並且告訴我她參加了高考,感覺成績不是很理想,也許不能考到武漢來,她明年一定會再次拼搏,一直到成功,態度十分堅決。
年底,我謝絕了連長的挽留,毅然複員了,期間,我也曾經給她就讀過的學校寫過好幾封書信,但是我們還是失去了聯繫,彼此消失在茫茫的人海里。
浙江的杭州與湖南的安化相隔何止千里,原本以為今生今世再也不可能再有聯繫,哪裡知道九八年我因公出差武漢,落足她表姐所在的單位,才知道她終於在復讀之後考入了武大,並且現在已經是那所學校的研究生了。
我與她表姐趕到武大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因為參加學校的晚會剛下台,她正在卸裝,於是我們三人打的來到了漢陽林楓租賃的小窩裡小聚。
她告訴我,因為換了學校,我給她的信她並沒有收到,來武漢后,她曾經找到我服過役的武警一支隊問過,才知道我早就複員了,想給我寫信,卻又不知道我的詳細地址。我告訴她,我複員后也參加了高考,後來在湖南師大讀了幾年書,現在在我的家鄉安化工作。
她聽了嘆息不已,拿出了一副鑲裱精美書法條幅:“欲寄此情無雁去,獨留心事立蒼茫。”。
那是我的手跡,以前夾在挂號信里寄給她的,已經多年了,看着這副書法,似有千言萬語,然而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我告訴她,如果她有空了歡迎她到湖南安化做客,我將在雪峰山下,資水河畔,結廬而居,泡一壺安化黑茶中的極品天尖,秉燭夜話,讓清茶在滔滔江水拍岸的聲音里,慢慢熬成烈酒。
她笑了笑:不知在此時,不知在何時,我想大約會是在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