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頭楊
望江南
由於父母年老體邁,每年夏天我都與母親到老家田頭幹活。在老家田頭有棵大楊樹,三個人才能摟過來,母親總是嫌樹歇莊稼凉、吸莊稼肥,使莊稼不肯長,多次叫我把它刨掉,我由於工作比較忙,一直沒有了卻母親心愿。但是,有一天我與母親都感到這棵楊樹價值。那是去年夏日的一個中午,我與母親在這塊玉米地鋤草。鋤了一會兒,我們便熱受不了。母親便對我說:“二兒,我們去涼涼。”我與母親坐在如大傘楊樹下,娘倆嘮起嗑來。“媽媽,您現在肯定不會叫我將這棵樹刨掉。”“為什麼?”母親問道。“媽媽,您想想如果沒有這棵楊樹,幹活熱了,我們要繞到河那邊老家堆上樹下去歇凉,再到這兒幹活,要跑一里多路,多不方便。雖然樹歇一部分莊稼凉、吸一部分莊稼肥,不過我認為我們夏天幹活方便多啦!熱啦、累啦,可以不要跑多遠,就可以在這樹下歇歇。”母親沒有說話,她在沉思,也許她在品味、體會我說的話,也許她在想別的事。過了一會兒,母親突然說:“二兒,要是你奶奶在多好啊!我與你爸也能到你家過幾天,看看我孫子天翔。”我理解母親說的話。如果有奶奶在,母親與父親上哪裡都比較方便,他們不必焦掛,奶奶可以幫助照看家。
人也許就是這樣:一個人在的時候,我們很少想到她的好。有一天他(她)不在,有一天我們想到他(她)才體會他(她)的好。我也開始懷想起奶奶來。她老人家已經過世快要兩個年頭。現在她老人家只能一聲不語躺在堆上二叔家楊樹下,她墳上茅草花正開茂盛。在她老人家在的時候,很少有人會想到她的好,包括我自己。奶奶健在時候,每次回老家,柱着拐杖白髮如雪她便很遠迎上來:“奶奶您還好吧!”我總是問道。奶奶總是說:“孫子你放心,你奶奶身體還不錯,一天、兩天走不了、不會走。”現在奶奶不在,我只能在夢中見到她;我只能在她的墳前默語:“奶奶,你在那邊還好嗎?”我依在楊樹上靜靜想着。想着、想着、我突然感覺這棵田頭大楊樹就是奶奶變成的。田頭楊的遭遇與奶奶多麼相似啊!
也許三叔現在也正在想奶奶,我想道。每次見到三叔,三叔總是對我說:“要是你奶在多好啊!”我知道三叔的意思。三叔沒有家眷,他趕集、走親戚,都是奶奶替他照應看門。老家張大嬸告訴那件事正在我腦海中回蕩。那是有一次,三叔不在家,天要下雨,奶奶替三叔扯燒鍋草,奶奶背不動,就用布兜從地上拽,把一堆燒鍋草硬拽到三叔灶前。“小二子,你奶過得可不順心啊!”大姑話又從我腦海中冒出。奶奶連兒媳、女婿共有十個兒女,並不是每個兒女都對她好。有一次,大姑對我說:“小二子,你也許不知道,有人巴不得你奶奶死,認為她沒有用。”我知道大姑說的是我一位嬸娘。奶奶住她家屋,用她家電,用她鍋做飯。奶奶早一點走,她早一點可以利晾,可以不再麻煩、可以不會再有負擔。聽大姑這話時,當時我心如刀絞,但又無可奈何。奶奶,可憐奶奶!您真像這棵田頭楊啊!您在時,又有誰在意您呢?還有人巴不得您死,少一份負擔。由奶奶我想到還有不少像奶奶一樣農村老人,他們(她們)兒女對他們不聞不問,認為他們(她們)是累贅,他(她)們與我這田頭楊又有什麼區別?與奶奶又有什麼區別?他(她們)們蔭涼讓兒女成長,兒女又何必叫他們(她們)老來苦愁呢?
當我思緒正在漫飛,我突然聽到母親說話:“大妹妹,來凉凉。”我一看,原來母親在與家東唐大嬸講話。大嬸走過來,坐在母親身邊,與母親拉起話來。我沒有注意她們在講什麼。一個人坐在那兒就這麼默想着。忽然,楊樹下刮過一陣風來。“二兒,幹活啦!”母親將我思緒喚回。我在想:大楊樹不僅讓我與母親得到益處,也讓我老家鄉親得到益處。但是誰又在意它呢?想到這裡,我突然覺得田頭大楊樹高大起來,同時我突然覺得逝世奶奶也在我心中高大起來。
作者簡介:望江南原名吳龍江又筆名蔣珍琴江南春出生於70后愛讀書喜文學好飲酒重友情愛親情不求富貴於當今只求留文於後世寫文章喜歡一氣呵成性格如文章一樣洒脫反對雕琢無病呻吟文風喜朱自清散文與人品喜老錢《圍城》喜沈從文散文小說光明磊落坦坦蕩蕩江蘇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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