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我生活快樂的一個砝碼。可是今天,這個砝碼失去了它的作用,讓我的心裡蒙上一層陰影。
??今天該我輔導學生,吃過晚飯,我就走了。一直到八點鐘就沒有看到孩子的影子,聽到外面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傳來賣藝的高音喇叭在唱着:2002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時候來得更晚一些……我猜測孩子可能湊熱鬧去了。
??晚自習要下了,教室外有個人影不停地晃動,並不時有籃球接觸地面的聲音。我出去看還是兒子,我對他說:“快點寫作業去。”他一邊嘀咕一邊說:“天天就是作業,作業。”過一陣,應該下課了,我走回到辦公室,他坐在椅子上一個字沒動,我又催促道:“快點,時間不早了。”我就埋頭批改學生試卷。他也開始寫起來,沒到一分鐘,他說:“我不寫。”“為什麼不寫?”我看着他,生氣地說,“不寫,你就看我改作業,我什麼時候回去你就回去。”他坐在那裡可能是無聊吧,又寫了幾個字。今天學生的作業難度特別大,有幾個我也拿不準,我打算回家上網查一下資料,就對他說:“你寫好了回來,我回家查點資料。”我走出來,透過窗玻璃我看孩子面部肌肉變了形,但我還是走了。
??回到家裡,我查了將近半個小時的慣用語,把所有的疑惑都解決了。孩子怎麼還沒有回來?我關上門下樓找他,看到辦公室沒有燈了,我想,可能是他關了燈,坐在辦公室。我走進去拉亮電燈,沒有人影子,他的鋼筆放在剛才完成作業的位置上,就是不見日記本。我走到我的座位上信手拿起剛才的一疊卷子,日記本藏在下面,我翻開看,只有四行。心想:管他的,找到人要緊。我走出去,外面街道上還有很響亮的聲音,演出還沒有結束,可能看去了吧。路燈照着街道,除了一個大帳篷里傳出一些讓孩子上來一起表演的話語外,沒有一個人。孩子到哪裡去了呢?快到十歲了,不會丟的,會回來的,我回家等他吧。
??家裡燈依然亮着,我到處看看,沒見他的影子。我坐到電腦前,看到有一個qq號掛在上面。格老子,是什麼時候回來了,藏在哪裡呢,我每個房間都看,沒在,又來到他的房子,嘿,蜷縮在床後面的小窄縫裡。我什麼話也沒有說,走了。我又來到電腦前準備看一下新聞,主頁的搜索欄里寫着:媽媽是個流氓,窩囊廢,愛打我。我就關了電腦,不理他,洗漱後上床睡覺,誰知他卻把電視聲音開得大大的。我看了兩篇雜文,再也聽不下去了,現在已經九點過了,還在這裡使性子。大聲喊:“搏生,你進來。”他走進來,我怒氣沖沖地說:“你站好,你自己想想。”他眼睛向上看,嘴巴上挑,眼睛骨碌轉動,一副傲氣十足的樣子,還不時把頭朝一個方向轉一轉,搖一搖。看陣勢,我降伏不了他,於是,聲音低下來說:“你說,你做得對不對。”“我不是你親生的,你就打我。”“那麼你是誰生的?”“是你撿回來的。”“撿回來的還不是可以打。”誰知他歇斯底里的大叫:“我不是你親生的,我不要你打我。”居然敢否認不是我生的,我怒氣竄上來了,吼道:“你看着我。”就這樣,他的目光在我的滿臉怒氣的臉上掃視,我的目光在他滿帶怒氣的臉上掃視,就這麼獃獃地看了大概一分鐘吧,我又問:“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他反問道:“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我超乎尋常的冷靜地問:“你想什麼,說嘛。”他又:“我想打死你。”聽了這話,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我是想對他說,我生你的時候,我經過了很長時間的陣痛,你才來到這個世界上,誰知道他冒出這樣一句話來。我無奈而又悲壯地說:“隨便你吧,你可以打死,還有廚房有菜刀,你可以拿來一刀結束我的性命,算我養了一個殺死母親的兒。”“我打你,我用你打我的鐵棒打你。”話還沒有說完就走出去把鋼條拿進來,嘴裡還說:“我看你知道痛不?我不怕你隔着被子,我也像你打我的時候那樣打你。”說連續地使勁地打了七八下,我的眼淚簌簌順着臉流下來,我想把眼淚吞進肚子里。他扔下鋼條反而大聲地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說:“天天要我做作業,做作業,不是課堂作業,就是家庭作業,還有就是寫日記,我還不是想輕鬆一下。”又哭了一會,說:“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我沒有什麼話可說,我只有檢討自己教育他的方法,他一直都是我們認為的好孩子,我和他爸爸都是這個院落里教育孩子的榜樣,那次我用鐵條打他也是他作業亂做,並且和我頂嘴,後來我也向他說是為了他好。我反覆想,我也沒有什麼不對。他洗腳睡了,可我還聽到他在不停地啜泣,過一會,又拉亮電燈,聲音小小的,我聽起來模模糊糊的。“媽媽,對不起。”直到現在,我還沒有想起怎麼來教育他這種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