彧哥
夏漢青
好久沒有彧哥的消息了。彧哥從我家裡回去后,我就不知道他的去向了。
不知怎麼的,心裡總是無來由的想起彧哥,想起他那帶點憨憨的笑,想起他黝黑的皮膚,想起他老是穿着的一雙解放鞋。
彧哥還好嗎?還在寫那些自我感覺良好的文字嗎?
認識彧哥,是在縣裡主辦的一個小小的改稿班。一班子文學青年痴痴的愛着文學,彧哥來得比較晚,也有點不合群。很多朋友說他寫的是准文學,我不太懂,在沒有人與他交流的時候,我呆在了彧哥的身邊,聽他說他的文章和故事。
彧哥在一些報紙上發表了一些文字,我看了看,很多就是寫他怎麼生活的日誌之類的東西。其中在《湖南日報》,我看到了彧哥的一篇,題目好像是叫什麼盤點多少多少年,內容是說他在那一年,勞動了多少天,學習了多少天。總之是勞動多於學習。現在想來其實是很正常的,但彧哥就不高興了,覺得浪費了很多好時光。文字里滿是愧疚。
就是這麼一篇文章,讓彧哥找到了他的另一半。
在湖南的南部有那麼一個小鎮,小鎮里有個叫燕子的女孩,女孩在家裡看《湖南日報》,看到了彧哥的大作。女孩的心就洶湧澎湃:這是個有為青年呀,自己找來找去的不就是要找這麼個有品味的男孩嗎?燕子好好的收藏起那張報紙,認認真真的寫了一封熱情洋溢的信給彧哥。因為那篇文章是以讀者來信的形式寫的,後面自然就有彧哥的地址。
彧哥收到那封信的時候,那高興勁就別提了,心裡想,這女孩子對自己有意思呀。得,我可得好好的給人家回一回信的。於是,彧哥就在他還是磚房的家裡找來寫稿的紙,莎莎寫了好多感謝的話。那個時候是沒有電話還更沒有電腦的。兩地相距差不多2000里。就這麼著,鴻雁傳書呀。一來二往,那感情就梭梭的往上串。
在信來信去的日子裡,燕子就知道彧哥的一些情況:讀高中的時候,彧哥成績,品行是一流的,還是班長。第一回高考,考了個師專。老師說,這沒有發揮好,依你的成績,至少是武漢大學的。就建議彧哥再復讀。那麼,就復讀。彧哥也很努力,到這個時候,彧哥就知道了一個成語,造物弄人。在後來的兩次復讀里,他連大學的毛都沒有看到,今年差一分,明年卻差了兩分。
差一分兩分的彧哥只好回到農村的家,邊做些小生意邊好好學習。日子過得灰灰暗暗。
燕子的到來給了他極大的鼓舞,他們在互相鼓勵的同時就提到了男婚女嫁。
燕子的父母和哥哥是反對的。想想也是對的呢,燕子多少也是小鎮的人,雖然沒有讀大學,但多少是可以找一份工作的。而彧哥呢,地道的農民,農民,誰看得起呢。
問題是燕子就看中了彧哥,一來二往,他們想到了私奔。
就約好了在哪裡哪裡見面,彧哥就帶着一顆赤誠的心到了那個小鎮。並在下火車的時候買好了兩張返家的車票。
接頭暗號,一人手上一本《讀者》。
彧哥來到小鎮的邊邊,看到一個女孩光着腳,一手提一雙高跟的涼皮鞋,一手拿一本《讀者》。一邊小跑着走出小鎮往火車站的方向,一邊焦急的打量前面的來人,還不時回頭看後面有沒有人追過來。
燕子看到彧哥,沒有任何的猶豫,該說的已經在信里說得很清楚了。燕子拿住彧哥的手,馬上去火車站,我怕我父母追來。
一對對生活充滿希望的青年就成為了一個家。彧哥說,到了火車上,他們的心才落下來。才開始敘說彼此的思念。
我聽到這些的時候,心裡有種小小的衝動,我要去看看那個叫燕子的女孩。
在改稿班結束的時候,我到了彧哥的家。
那是轉了一回車,翻過了好幾道山,映入我眼帘的是滿山滿坡的茶葉,在走得身軟腿軟的時候,我們進到了一個用泥磚砌的一個房子。那是彧哥的家。在家的一個后間里,一個小小的4,5平方的房間里,一張床,一張簡陋的桌子,幾本書在上面。我看到了那個叫燕子的女孩。看得出肚子已經大了,一臉的幸福。在彧哥沒有在家的日子裡,燕子就去放牛,放得心安理得,生活如水。
我記得我寫了一首詩的,叫給燕子。也是我幾乎沒有寫過幾首詩歌里的一首。第一句好像是:你叫燕子,是我兄弟的老婆。後面的就不記得了。
燕子很虔誠的收下,弄得我很不好意思,那些雞腳叉,如今想起來都臉紅的。
我在彧哥家呆了一晚。彧哥要生存,第二天到市裡的一個批發場,批發了一些衣服呀,涼鞋呀什麼的,滿滿的兩大包。我帶他到我家的地方沿門沿戶的叫賣。
後來,彧哥回家了,我們就沒有了聯繫。
彧哥,還好吧,與燕子過得幸福吧。
我想,但願。心裡只有默默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