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黃昏時
夜漸漸拉開了帷幕,夕陽照着晚霞,斜斜的光影,小路顯得格外悠長。這時候,是黃昏。
似乎午後天空分外的藍,抬頭仰望,陽光那麼蒼白,沒有暖暖的感覺,也沒了灼熱,反而,柔柔的,像是似曾相識,留下一絲一縷的難忘和一朝一夕的相憶。
這樣的天,這樣的午後,是窩在人群的遺失迷夢的痕。找個長椅,趁着夜還未來臨,聽聽這方水土臨別的傾訴。深秋未至,暮夏已逝。若是在家鄉,定是那收穫的季節已經過去,餘下的日子,是任自然洒脫、任人們狂歡的節日。
繼續走着,未尋到長椅,未尋到歇息之處,只好,將且將散步進行着。時而,驚起路旁的貓;被驚起的它,迅速逃離了這可能的是非之地。記得一個薄暮,也是這樣的時節,那淡淡的霧,籠罩着還未歸家的人,月色正美,夜色正濃。在這樣的夜空下散步,看一路美景,走一路街市,是否也算唯美之境呢?
可惜之處,在於身側沒有水景,沒有小河潺潺。散步的人,各自忙碌着,各自懷着各自的心思,帶着各自的過去、各自的未來,在這方狹小的世界相遇,相遇亦是別離。失去了言語,失去了散心的閑逸,剩下各自的匆匆,匆匆離去。也許,只有歷經滄桑的人,才懂得該如何在這裡做好自己。而我,卻越發匆匆了。
“東籬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這些詞句中的意境,而今,離我太遠。這裡,不再有竹籬,不再有把酒的銷魂,也不會再有叫做優雅的純真。黃昏的美,除了攝影機,除了影集,就徹底的遠離了人群。“誰知道它去了何處嗎?請告訴我,因為我在尋找。”記得有人曾說過這樣的話語。回答他的,是靜靜的,靜默的空白。
夜慢慢濃了,黃昏漸漸遠去。入夜時分,我想,我會等待,等一個黃昏,直到它真的結束。明日,還會有這樣的黃昏,不是嗎?
每當黃昏時,逝水流年般的,是別離;每當黃昏時,悄愴深邃的,是夜幽;每當黃昏時,苦苦廝守的,是夕陽灑下的餘輝照着的天空。守着夜色,不肯回去的人,在這個地方來回走着,一圈,一圈……也許,他們心中,都有一個美好的黃昏,一個美好的夜。但是,似乎,又離他們太遠。於是,只好徘徊,低徊。
收拾好心情,準備回去,也準備再來,看明日黃昏。
幾度輪迴幾度秋
雨淅淅瀝瀝地下着,不知不覺地,秋寒了,秋深了。
夜漸長了,從出門散步開始,就已經沒有了黃昏,連昏黃的天也失去了蹤跡。緊接着,抱怨了一句,一天,就這樣,就快過完了。
撐着傘,做出一副遠行的姿態,在內心吶喊着,我要走得夠遠,走得夠久。從學校正門出去之後,也覺得時間過了很久,直到核准了時間,才發覺,感覺到的時間流逝得總是這麼快,事情也是這樣不經意地發生,悄無聲息地。
雨天散步,算是品位那般意境。只是,忘了這裡有街市,這裡是人群熙攘之處。小心地,在人群總穿行,卻還是不小心地會有幾次擦身。有人用了萍水相逢形容這樣的擦身而過,縱然只是路人,縱然不會再有相逢之時,卻也能戀着這樣的感覺。看着周身的人,一個一個地離開,不也一如以前嗎?有了種想笑的衝動,笑在臉上僵硬了,聲音幾盡哭泣,還是那麼疲憊,再怎麼笑,也都不會是欣愉了。或許,我該躲在某處靜靜地,對着這漫天瀰漫的水珠,聆聽它們流動的欣喜。
拿掉了傘,剩下一個自己,在夜空中,等待着夜的腳步。或許,此刻,這個世界只剩下我了。道過想念,也一語抖出相思,秘密不成隱秘,聲音不再清晰。看着某年某月,有那樣的一個人靠近,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急,腳步輕浮,飄起一朵雲,被雨點打落,被烈風吹散。那,或許,只是回憶的影子。
只是,這次,我沒有在這個城市迷失。但也沒有找對方向。行走着,行進着,向著心裡想的地方,我想知道自己能走多遠。
記起那句,幾度繁華,幾度秋,演繹成幾度輪迴,幾度愁。站在某處,作一個塵世的看客,是再好不過的隱士心態吧。奈何花開花謝,潮起潮落,總會有什麼牽動着心中的弦。隱約中的慟心再次出現在心頭。或許,是有什麼在等待着,也或許是等待中有什麼,只是,只是,這樣的慟心,太淺,淺到除了回憶中的那般感受,就不再有它了。
也不管是心慟,還是慟心了,走走停停,彷彿這段找不到起點的路不會有終點一般。街上的行人多了起來,不再是匆忙的腳步,而我卻匆忙起來。似曾,小林踏盡,方有大道隱現,小巷踏盡,但見頹坯的籬牆,寫着懷古的字樣。不敢在此駐足,怕擾了這“古雅”的氣氛。走過了,卻不再看過。
我始終不是看客,也只是紅塵客吧。遙想曾經三千紅塵客,走走停停,也剩下不了幾個了。喜歡雨的人,應該也都是善感的過客吧。雨水落入眼眶,才喚回了心在天邊的我。
於是,掏出隨筆,寫上了一句,少一絲遐想,多一分真切,你一直在走你的路。
紙憶
正如此名,淌在記憶里的過往,如那一張紙,道得出、訴得清的,是回憶;寫不出、語不盡的,也是回憶。
走在路旁,不經意地飛馳過一道黑影,濺起水花,開出絢爛的色彩。又是一天陰雨,幾聲鳥鳴打破了靜謐的午後。這邊是靜靜地,沒有車馬的喧鬧,沒有人群的嘈雜,在這冬日的午後,倚在窗邊,泡一杯濃茶,拿起筆,就是最美的寫意畫。新年早已過去,現在的村莊,也只有那幾天,才顯得熱鬧一些。
此時的鋼琴曲,不再激情;此時的戀曲,停了;此時的風景,蒼白了。偶爾,一兩棵老樹映入眼帘,寫在回憶的畫面,在眼前,閃現。兒時的夢想,兒時的憧憬,兒時的渴望,和兒時的玩伴,而今卻更加遙遠。當我想要伸手抓住它的時候,它卻早已消失不見;而當我累了,找個地方歇息的時候,它就在身邊。這些,都是放不下的,卻放在了心底的。
突兀的樹,空曠的田野,無不昭示着,冬天依舊,春天,還很遙遠。那時的我們,在這天空下放飛,一起不再年輕,一起不再青春。堤岸沒有了那群老柳樹,只有整齊排列的白楊;草地下,曾經的土地,被片片紅黃染成了刺目的色澤;路早就通到了這裡,不再有行人。那年隨風而去的風箏,還會回來嗎?那些放走的魚,還倖存嗎?那樣青青的蘆叢,還能得見嗎?原野的薄幕,唱起“煙籠寒水月籠沙”的柔請,此刻的季節,也朦朧了。它自有它的朦朧,自有它的色彩,自有它的觀眾。
路旁不再是梧桐,秋天也沒用過醉人的落葉,我們也已不再騎車。路寬了,回憶寬了,窄的,卻是留念。或許,在某個時候,會有一絲這樣的念頭閃現,若當時的我們能有什麼來記錄那點滴,這將是多美的人生。縱使,留不下絲絲縷縷,也不該讓人再去想念。破敗、頹坯早以被人收拾一空,新式的復古,交錯着回不去的旋律,也許,院落的老人們會偶爾提起,那些個曾經數過黃昏和日落大樹,那些讓人神往的璀璨星空。只是,除了夏季的原野,除了原野,哪裡還有皎潔的星光,哪裡還會有漫步黃昏的閑暇?匆匆而過的我們,不會明白。
當城市的傷口太多,人們是否依舊匆匆而過?
帶着不知曉的疑慮,細數着打在身體的雨滴,雨依舊下着,不知厭倦,行走在路上的我,早已疲憊不堪。回家,不再那麼遙遠。安安靜靜,不言不語都是好風景。
夜,降臨了。雨夜如此安靜,在滿是雨聲的世界,彷彿只有一個你,孤零零地,走在路上,淋雨,便是你唯一還能做的。就像是這時的世界才屬於你,你不用再想如何如何了,雨夜的世界,一如以往,而你,以不再如從前。
他們說,你只是故事裡的你,而你笑了,你只屬於你的回憶,但你的回憶不屬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