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都市裡傳遞過來的炙熱,在鄉間非但沒有回落,反倒是汗流浹背。刺眼的太陽光,大概準備把大地曬透三尺。
煩躁的鄉人,穿着背心、短褲,對着轉着不停地風扇,在本已涼快的窯洞里午休着。屋外的陰涼處,只有無處棲身的老母雞在啄着家人吃剩下的西瓜皮。然後它會卧在那一塊被剛剛潑上水的陰涼處,解暑。也許水在此時帶給萬物的快感,是無法言喻的。
夏雨,終於落在了這塊風起塵揚的土地上。天氣陡然轉涼,在這七月流火的夏天很難得。不論是人心還是萬物。
乾裂的土地,因為這暴雨後的連陰雨,而變得酥軟了很多。萎蔫、耷拉的綠意,頃刻間變得盎然。農人的希望在這一場雨中,不論是待長的蘋果,還是已經扭卷到一塊的玉米葉。
我向來喜歡鄉村的寧靜,尤其是在下雨的時分。煩悶的心情,被這久旱逢甘雨的涼爽所替代。喧囂此時,也被雨聲所化。唯有鄉間的蛐蟲、候鳥卻在點綴着略有些沉寂的寧靜。
雨時下、時停。風滑過樹梢,落下了幾聲頗有些寥落的雨點,稠密而有聲響地掉在了地上。
狗叫聲終於送走了,最後一批竄門的人。天地間,忽然平靜了下來。除了雨聲,你甚至找不到任何的聲響。
我仰望着天空,烏雲隨處可布,幾乎沒有空隙。彩虹是找不到的,因為土地太乾涸了,而這卻只是一場久旱中的甘雨。土地需要它,萬物亦需要它。
你瞧,雨中的夜色,總是比晴日來得早一些。漸看漸近的視野,終於消失在窗口,只剩下兒子的咿呀聲和他頭頂上的風鈴聲在呼應着。
第二天雨稍歇,鄰居送來一盆還帶着露水的黃杏,清香略過鼻尖,輕輕掰開厚厚的果肉,唯有碩大的杏仁暴露在眼裡,然後再急不可耐塞進嘴裡,雨聲又起,公雞卻唱起了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