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鐵如意,指揮倜儻,一座皆驚呢、、、;金叵羅,顛倒淋漓噫,千杯未醉嗬、、、、、、”語文課上的劉老師,正在講台上陶醉地模仿着“三味書屋”的先生,微笑着眯縫了雙眼,仰起頭搖着,向後面拗過去,拗過去。
“叮鈴鈴鈴鈴鈴鈴。”一陣清脆的鈴聲打斷了劉老師還沒盡興的講課,他一邊收書一邊對我們說:“大家都抓緊時間去操場。”
我懶洋洋地坐直了身子;頭,有些暈暈然,我感覺自己還是不想出去運動,於是,又懶惰地趴在了書桌上,思考着:該怎樣來跟劉老師解釋自己不想去做課間操的理由;感冒都已經有半個月了,葯,吃了一大堆,可還沒有太好的成效,總是咳嗽,甚至咳嗽得整個晚上都難以入眠,只得坐着等天明,父親擔心得總是在不斷給我更換新品種的藥物。
這是星期一上午第二節課後的課間操時間,同學們都陸陸續續地跑出去了,我還是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看看,教室里已經都沒有人,可劉老師卻還在沒有走,他等着我,沒辦法,我只得硬着頭皮對他說:“劉老師,今天的課間操我想請假不去了。”
“為什麼請假?”
“我、我、我生病了。”我心理有些遲疑,自己是不是該這樣說,因為上個禮拜一的時候,我已經這樣跟他請過假了,嘴上也就結巴起來。
“什麼?你又生病了?我看是想偷懶吧!”果不其然,劉老師一聽我的話,馬上就厲聲說道。
“劉老師,我真的是生病了!”我也覺得這個理由有些勉強,可我實在是難受,就認真地給他解釋着。
“我看你是裝病?走,去辦公室。”劉老師一聽我地解釋,更是火冒三丈,瞬間就翻了臉。
“誰裝病了?”我的火氣也一下子竄了起來,恨他太不解人意了,就反問道。
“甭廢話,去辦公室。”劉老師根本不容我解釋,惱怒地說。
我磨磨蹭蹭去到辦公室的時候,同學們的課間操已經做完了。我站在劉老師的辦公桌前,窗外擠滿了看熱鬧的腦袋,劉老師反覆地問訊以及訓斥我:“你說你是不是裝?”
“我沒有裝?”
“沒有裝?那為什麼又拿不出證據來呢?”
“要什麼證據啊?”
“你病的證據啊!比如說,藥方或者葯等。”
“葯我吃完了,藥方醫院收回去了。”我這是實話實說。
“什麼證據都沒有話,你就是裝。”
“什麼邏輯啊?我為什麼要裝?你裝一個我看看。”我態度一直都很生硬,因為我實在是不服他這樣不分清紅皂白地審查我,還一口一個“裝”字。憤怒的同時,我轉過自己的身子用背對着他,再也不理會他所有的話語,就這樣一直持續着,眼看第三節課就在要過去了,我心中這個急啊!
第三節課是英語課,那煩人的ABCD,曾費去了我多少浪漫的青春年華,可始終都只是它認識我;我總是努力地奮起直追;可,眼下的這節課就這樣白白的耽誤在劉老師地審問中,我急啊!急得六神無主,急得在心中調遣救兵,心想:我一定會把今天的事情搞得清清楚楚,讓你劉老師明白,今天你也錯了。
“怎麼了?又不聽話了?”下課的鈴聲又響了,跟我輕聲說話的是一位年輕的小夥子。看樣子,他和我們年齡相仿,很像是一個孩子。
“我沒有!”我扭着脖兒,斜着眼,大聲地說,這態度很明白還是直指身後的劉老師的。
“來,過來我問問你。”可來人和藹的聲音,甜甜的笑容,首先熔化了我的鬥志,厭惡地回頭看看身後討厭的他,劉老師也笑了,揮了揮手說:“去吧!跟你們詹老師好好說清楚去。”
詹老師就是詹勇,他是我們的班主任老師,大約十八、九歲,圓圓的臉蛋胖嘟嘟,白白的皮膚細嫩光亮,小小的眼睛總是甜甜地眯縫着笑,像是總也掙不開似的,在觀查着我們每一個同學都值得他笑的地方,當然,我們所有的人都很喜歡他,因為他從來都沒有罵過我任何一個人。
我委屈地走到他的辦公桌前,眼圈也紅了。
“怎麼了?又不聽話了吧!”詹老師坐着的身子站了起來,輕輕地在我耳邊問道。
“沒有,我真的病了,可劉老師硬說我是裝病。”
“為什麼說你是裝病呢?”
“我不想去做課間操,跟他請假來着。”
“那你怎麼了?感冒?”
“嗯,很長時間了,咳嗽。”
“還吃着葯嗎?”
“嗯,現在沒有了,下午就要去買。”
“好,回教室去吧!下午你先買葯,晚點來上學。”
詹老師拍拍我的肩膀,鼓勵着我,我抬眼看看他微微的笑臉,默默地走了,似乎所有的委屈都被他輕輕的話語帶到了九霄雲外。意料中的事,詹老師並沒有追究我對語文劉老師的態度,就像一個無能的村幹部,合稀泥似地把我解救了,也就是他這樣一貫的態度,寬容的對待着我們每一個同學,可這也慣壞了我的性格、、、、、、
2.
語文劉老師沒有再追究我的正確與否,他可能覺得事情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過去了;可我豈能甘心,且不說他已經耽誤了我一節英語課,還那樣不負責任的口口聲聲說我“裝”,中午回到家的時候,把事情的前前後後,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父親,可憐天下父母心,我的父親也是一個凡人,他急忙給劉老師書信一封,說明事情的真相,我小人得志似的,鄙視地把父親寫的字條交給了劉老師,就洋洋不睬地離開了他的辦公室;從那以後,劉老師看見我的時候,臉上總是一副歉意和尷尬的表情,我得勝了,有些得意,心中更多的是對劉老師的藐視。
當然,我並不是那種得寸進尺的人,和劉老師還是友好的相處着,只是關係好像有些微妙了,變得似乎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味道。
鑒於他再沒找我的麻煩,管他什麼味道呢!我也樂得逍遙自在了。
詹老師是我們的數學老師,他是我在走進中學時,才正式從學校分配出來的大學生,所以歲數和我們相仿。
或許是因為學習好一些吧!我總是有恃無恐的拽着;冬季來臨的時候,氣溫在一天天的寒冷;詹老師在講台上講着枯燥無味的函數:什麼什麼平方哦,什麼什麼立方的;看看教室內,鴉雀無聲的,雖然教室後面那幾個調皮的學生都東倒西歪着,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可別的同學們都在聚精會神地聽着詹老師講解,我覺得空氣是異常的煩悶,況且課桌下的腳還冰冷冰冷,腳指尖都麻木了,想跺跺腳,可這是上課時間,我還是沒有敢造次;趴在課桌上玩玩筆,很不過癮,無意中把手插進衣服口袋;“咦”,怎麼口袋裡還有一包火柴?看看無聲的同學們,詹老師也正背對着我們,在黑板上寫着什麼,一個主意瞬間出現在我的腦子裡:天氣這麼冷,我何不烤烤火呢?!
於是,我東翻西摸地找,終於從書包中找出了一些廢紙,因為怕被發現,我偷偷地把紙放在桌子底上,輕輕劃了一根火柴,紙就“呼”的一下便熊熊燃燒起來。
“嘩”,滾滾的黑煙霧,瞬間便被同學們發現,大家一片嘩然,還沒有來得及再添加紙屑,兩張紙很快就被燒完,火也在剎那間熄滅了。
“哈哈、、、”
“好玩。”
“暖和。”
、、、、、、
在同學們的“翁翁”聲中,後面幾個同學的嘲笑聲,顯得格外清晰;我害怕了,慢慢地把身子萎縮着,兩手趴在課桌上,下巴頂在手背上,呲着嘴,膽怯地斜眼看看周圍的同學,突然,教室里瞬間又鴉雀無聲,我偷偷看講台上,詹老師正在尋找着什麼?我明白:他那是在尋找同學們“翁翁”的根源;再一次,我心虛地低下了頭;無須追問,詹老師很快便從教室里的還未散盡的黑煙,以及同學們“偷看”我的神態中,找到了答案。
我無地自容,生平第一次明白人們常說的那句話: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心想:這下可完了!就等着詹老師的一頓臭罵吧!
低着頭,隻眼皮往上抬,用眼睛的餘光掃視着講台上的詹老師,不知道他將用什麼樣的話語來罵我;可是,當詹老師看明白了以後,卻什麼也沒有說,又靜靜地轉過身子去,開始他還沒有完成的板書,接着繼續講課;不僅僅是我很意外,就連所有的同學們都莫名其妙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因為大家都不明白:詹老師這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葯”?
我終於老實了下來,認真地聽着詹老師在講的每一句話,沒有再敢有任何的動作;可下課的鈴聲讓開始了新一輪的緊張:詹老師會放過我嗎?他會把我帶回他的辦公室嗎?
收拾好書本,詹老師走了,像平常一樣,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他頭也不回地走了;看着詹老師匆匆離開的背影,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中卻不能平靜了。這是為什麼呢?詹老師不但沒有罵我,而且一直連一句責備的話都沒有說,他是看不起我的調皮搗蛋,不屑一顧呢?還是在包容我這好學生的臉面?這答案我一直都沒有得到,自己的行為倒是檢點了許多,搞不清詹老師在想些什麼?也就對他怕了幾分,還尊敬了許多。
隨着時間地流失,奇怪的事情就越來越多,詹老師不僅僅沒有說過一句我的不是,也沒有說過別的任何一個同學;他還是那樣一直都甜甜的笑着,像個孩子。
詹老師的課講得非常好,在這一點上,我們每一個同學都是很尊重他的,更主要的是:他年輕的思緒總是帶給我們這些渴望所有新鮮事物的孩子們,很多時尚而理性的新知識,且不必說他講的幾何是多麼複雜,就他的穿着打扮也是我們學習不盡的榜樣。
這天,上課鈴聲剛剛響過,人聲鼎沸的教室里,同學們有的已經坐回了座位,有的則還在別人的座位上打鬧,更有好多的同學則圍着我學“抽筋舞”,因為天氣實在是很寒冷,我們總是在下課的時候,在教室里蹦蹦跳跳,都以這樣來增加一些熱氣。
“詹老師來了。”
不知道是誰這樣喊了一聲,我們就趕緊各自跑了自己的座位;我看見,今天的詹老師和平常不一樣,似乎帥氣了很多;乖乖,原來他打着紅白相間的漂亮領帶,尤其重要的是,詹老師今天穿的上衣很特別:衣服應該是用黑白兩色細毛線做成的,說是毛衣吧,卻有着皮毛的大翻領子,明顯的就是外套,皮毛領子很漂亮,毛茸茸的,詹老師的臉也被它裝飾得嫩白嫩白的,更讓我驚奇的是:詹老師的眼睛也不小啊!忽閃忽閃地張望着我們每一個同學,嘴正一張一合地說著什麼;這一節課我是糊裡糊塗地過的,我不知道詹老師說了些什麼?又講了些什麼?
在這一節課堂上,我嚮往的就是自己也能有一件這樣的服裝,穿着它走在同學們面前,一定是帥呆了,再仰着頭,模特兒般地走貓步,不信就迷不倒說我“壞話”的人,雖然我總是弱不經風,一副病病歪歪的樣子,林妹妹的雅號我還是不想接受的,也省得劉老師再說我裝病了;如果我有了這樣的一件衣服,我也到劇院的戲台上去走走,看看到底是曾經的那一位同學漂亮,還是我漂亮?因為我曾經看見過我的一位同學,她也穿着一件下擺有一圈黑色毛毛的衣服,但比起詹老師的這件可就差遠了、、、
想入非非,一節課很快就過去了,可我還是沒有想到自己能得到的方法,畢竟,人們的生活都還不富裕,詹老師卻收拾課本,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詹老師還喜歡唱歌,雖然他的聲音並不算太好,可他唱的大都是現今最時尚、最流行的歌,有時他也教教我們,雖然很意外,我們高興之餘卻也更期待了。
那是下午一個自習課時間,詹老師悄悄地來到課堂,我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因為他什麼都沒有說,在教室里轉來轉去以後,腳步停在了教室後面的黑板前,我東張西望地回頭看見時,他正在黑板上寫着什麼,仔細看看,好像是歌詞,可我卻很陌生。
放學的鈴聲終於響了,詹老師卻說有事情要說,其實是要教我們唱歌,我們全班同學高興啊!那可是時下最流行的歌了,幾乎還沒有人會唱呢!我也很奇怪,怎麼詹老師比我還先會唱呢?
其實,雖然我身體不是很好,同時還很調皮,可我卻也是一個很好的孩子,學習還行,字也寫得好,我就不僅僅一次次聽到過詹老師的讚美和羨慕聲,就連那個在文學方面有特長的語文劉老師,也是羨慕地表揚過我,看得出,他當時對我也是一臉的尊重。尤其是,我的課堂筆記又快又好,一次性過,沒有塗改沒有遺失,不管什麼科目,老師講課的速度都按我的記錄進行,需要記錄的時候,老師們都會看看我,只要我寫完抬頭看他們的時候,他們就會繼續後面的講座;有的同學記錄不全,往往都是在課後借我的本子去抄;好多的同學都這樣對我說過:
“這是你的課堂筆記?”
“啊?怎麼了?”
“真的假的?這麼整齊?還一字不拉?”
“那又怎、怎麼啦?”
“可能嗎?字跡還這麼漂亮!”
“怎麼不可能啊!那就是我的課堂筆錄嘛!”
“哎喲,我們可是重新抄一次,也沒有這麼漂亮的記錄哦!”
“呵呵,是真的嗎?誇張了吧!”
、、、、、、
同學們對我也還不錯,並且我的歌也唱得很好,關鍵是我識簡譜,只要有簡譜,我就會唱同學們都不會唱的歌,因此,詹老師也常常要求我教同學們唱新歌。
在奇怪之中,思想瞎逛片刻,詹老師已經教唱了兩遍新歌,就讓我們放學了。
3.
詹老師也不十全十美,他的字就寫得不怎麼樣,這是客氣的說法,其實不止是不怎麼樣,而是很不好!
走進中學后的第一節課,詹老師作為我們的班主任,他是第一個來到教室和我見面的,當他在黑板上急書寫下他的名字的時候,我們全都“哈哈”大笑,詹老師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們,見我們都在看着黑板笑,他也再回頭看了看,隨後自己也微微地笑了,有些歉意地說:“我的字寫得不好!”
我們沒有再笑,因為詹老師的話說得很誠懇,我們沒法再笑了。
可詹老師的字依舊那樣歪歪扭扭的繼續着,沒有一丁點的改變,像個小學生寫的似的。
有一次,詹老師和我們獃著閑聊,不知怎麼就說起了寫字的事情,詹老師說:
“付,你的字寫得真漂亮!”
“對,你是怎麼寫的呢?”別的同學也跟詹老師的話問着。
“對對對,教教我們吧。”
、、、、、、
“我,我也不知道。”
“這麼說是自然而然的形成的了。”詹老師有些驚訝,總結性地問。
“是,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它自己慢慢的就成了現在的樣子了。”
“哦,我就說嘛!”詹老師似乎是有天大的感慨似的。
“詹老師,你說什麼啊?什麼意思?”
“是這麼回事,對於我的字,我真的是下了很多的工夫去練習的,可無論怎樣都沒有一點改變,仍然還是原來的樣子,確實很奇怪。”詹老師說完,又把問題指向了我:“付,你的家人,字有寫的好的嗎?”
“有啊!我爸爸的字就寫得非常的好。”
“哦,那就是遺傳了。”
、、、、、、
從這以後,詹老師更再不練他的字,就繼續那樣歪歪扭扭的寫。
一年多以後,我們知道了詹老師更驚人的事情;據知情的同學說,詹老師的個人背景很複雜,因為他是被父母送了人的孩子,真正陪他長大的人是他的姑姑;他的姑姑沒有孩子,而他卻是家裡的老大,詹老師的父親就把送給姑姑了,當然,我們誰也沒有弄明白:到底是他的父親大?還是養大了他的姑姑比他的父親大?反正我們所有的同學都認為,他最應該孝順的人該是他的姑姑、姑父,可從他教我們以來,我們從來都沒有看見過他回姑姑的家,周六要麼不回家,要麼就回他父母的家。
我們都評說著詹老師的千不該萬不該,但誰也沒有當面和他建議過什麼,一個是我們管不着,還有就是我們也真的不敢。
可我們還是在心中鄙視着詹老師,因為他不孝順,雖然他的姑姑家沒有他的父母家好,可姑姑、姑父是養大他的人,而他的親生父母則是不要他的人,既然都不要自己了,再好的家也不回去,可他卻始終都是回父母的家。
以前,對於他常變換的新衣裳,我們總是讚歎不休,羨慕不已,如今也變成了鄙視,憎恨他不應該那樣只打扮自己,應該給養大他姑姑也買一件,儘儘他應盡的孝順。
時間就在我們的憎恨中一天天地過去,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起,他的弟弟也分到了我們所在的稅務所,弟弟結結實實的身體很壯實,頻繁地活躍於我們熟悉的籃球場上,他的出現卻讓我們對詹老師減少了很多的怨恨,因為詹老師的身體跟他的弟弟比起來,實在是差得太多了,就像是一個沒有爹娘疼愛的孩子似的,那樣的虛弱,那樣讓人憐惜。這樣事實反倒我們覺得:他是應該回到父母身邊去的。
4.
不管我們的態度是怎樣的,詹老師還是按他自己的生活繼續着,因為詹老師的講座非常的精彩,他在我們的學校也贏得了領導的信任,各種各樣的學校事物就源源不斷的派在了他的身上,這其中有好多的事情都是需要我們班上的學生去幫忙的,比如說黑板報,這黑板報可是真的難為詹老師了,他的字歪歪扭扭的,那真的就是跟人們常說的“蛛蛛爬”沒有什麼區別,關鍵是,那確實不美觀;小新聞和我就真正成了那黑板報的主人了,這是每個禮拜都要更換的,有時我們也把自己寫的一些小東西放上去,可這新的問題也就出現了,放自己的文章,應該是要標出作者的,可我的名字非常的難寫,不是說字難寫,而是因為名字的筆畫太少,如果安排不好字的結構,那寫出來的名字非常難看,不用說字寫不好的了,就連我這個人人都公認了字棒的人,也顯得有些無可奈何的。
一個禮拜天,我和小新聞正在板報上忙碌着,老師和同學們都來來往往;不知是什麼時候,小新聞已經把我的名字高高地寫在了黑板的中間,我的背後突然傳來了念叨聲:
“付秋菊。”
我猛一回頭,是教我們政治的陳老師,急忙對他說:“陳老師好!您說什麼呢?”
“沒說什麼啊!我在看你的文章呢!”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什麼、什麼文章啊?”
“那不,你的嘛!”陳老師努努嘴。
我張眼一看,可不,就是我的名字啊!急忙跳下凳子,把正在畫的雪花上的“雪”拉了一大道,陳老師卻輕輕地笑了:“很有創意的‘雪’字,應該這樣。”
陳老師拿起粉筆,用板刷刷去我“畫”的字,認真地一筆一畫的畫著,我也去看小新聞寫的關於我的東西了;最後我想來想去,把漢字改成了拼音,就成了“fuqiuju”,自我感覺好多了,那邊的陳老師也寫完了,確實,儘管老師的字真沒有我的好和成熟,可他畫得卻我老道多了,很藝術的感覺。
“付,禮拜天也沒休息?”地理羅老師正遠遠地向我走來,他慈祥地對我說。
“這幫出黑板報嗎?”
“弄得不錯!”
“好什麼呀!您看這‘雪’字,是陳老師幫給弄的,很漂亮吧!”
“你也會啊!”
“我怎麼就會了?”
“你爸教給你,用一點點就夠了!”
“錯,羅老師這觀點不對啊!”
“怎麼不對啊?”
“您這樣說,那我的朋友,您的兒子宏,他的地理也很好了!”
“他不行!”
“我知道他不行,他是學理科的嘛!可按您的說法,他就應該很好啊!”
“呵呵,伶牙俐齒。”
“嘿嘿!您的論點不對嘛!”
..............
雖然這長時間胡說,可到中午的時候,我和小新聞也把板報完成了。確實,我有一個會美術的老爹,他和羅老師是老同事了,而且還是初中時候的同學,因此,老師對我永遠都是愛護有加的。
詹老師和所有人的一樣,也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他在有優點的同時,也有很多的缺點,雖然他有的事情也需要我們的協助,但更多的事都還是由他自己完成的,他和我們同學處得其實更像朋友,就這樣,時間過得飛快,我們很快就走進了高三。
5.
“哦、哦、哦、、、”
“哦哦、、、”
“嘻嘻!”
下午第一節課的預備鈴聲響過以後,不知怎麼的,教室里突然發出了這“哦、哦”地吶喊聲;我莫名其妙地抬起頭,東張西望地看着,還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下課的時候,我問前桌的“小新聞”,小新聞翻着奇怪的眼看了我半天,不信任地問我:
“你的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麼呀?”
“裝?是不是?”
“我裝什麼呀?”
小新聞的問話,更讓我莫名其妙了,我有些驚慌,難道他們的“哦哦”跟我有關係?
“你什麼意思啊?”
“你真不知道?”
“知道什麼?”
“詹老師、詹老師嘛!”小新聞不再扭着身子跟我說話,他轉身面對着我,小聲地說。
“詹老師怎麼了?”
小新聞轉眼左右巡視了一下周邊的同學,扶了扶眼鏡,輕輕地說:“我們有師娘了!”
這可真是個新聞,我驚訝不已:“真的?哪兒的?”
“問得好!關鍵就是這個詞:‘哪兒的’!”
“說呀!賣什麼關子!”
小新聞舉起手,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把話咽了回去,不早不晚,上課的鈴聲又響了,還是數學課,詹老師又來到了教室,同學們同樣“哦”“哦”地叫喚着,就連詹老師在提問的時候,小新聞他們幾個也在“哦”“哦”“哦”地叫。
我是一個走讀生,每天放學都回去吃飯,這讓住校的學生都羨慕不已,因為我天天都能吃到家裡可口的飯菜,還能自由自在地來來往往。
冬季的夜色總是來得那麼早,我緊趕慢趕,還沒有到學校,天就已經黑了下來;暮色中,到處是燈光點點;經過學生宿舍的時候,晚自習的預備鈴就響了,我匆忙地跑着,卻發現宿舍邊蹲着的一個人在叫我:“付。”
“誰呀?”
“我,羅。”
羅,是我的同班同學,她高高的個子,身體瘦長,看起來一副很壯實的樣子,其實她的體質也不怎麼樣,跟我一樣常常生病,有一次我去醫院看病買葯,她也正在買葯,而且詹老師還陪着呢!跑前跑后的。剎時,詹老師在我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許多,他那麼忙,我們那麼多的同學,作為我們的班主任,有很多的事情都需要他去做,沒想到的是,他居然還送同學來醫院,並且還跑前跑后的;同時,我也很羨慕羅同學的。
平常,我們說話的時候不多,因為我是跑校生,很少在學校逗留,可是我和她的關係還算過得去,不知道她此時叫我是要做什麼?急忙開口問道:“哦,是你呀!叫我做什麼?”
“過來,過來。”羅卻是一副神秘的樣子,小聲地說。
看見她的表情,我不解地說:“上課了,你有事?”
“有啊!想問你幾句話!”
我急匆匆地跑過去,關切地說:“什麼話?”
因為宿舍燈光很暗,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又把我拉進了宿舍,隨後不慌不忙地問:“付,你說詹老師怎麼樣?”
我不明白羅這是什麼意思:“什麼怎麼樣?”
“人啊!我問的是他這個人,你覺得他怎麼樣?”帶着很多的誠懇,羅給我解釋着。
我腦子裡“呼”一閃,她這是什麼意思啊?難道??“人怎麼樣?”的話語,讓我心中似乎明白些什麼,嘴裡自言自語地說:“你問的是人。也就是詹老師的為人,個人條件等等,是這個意思嗎?”
“對對對、、、”
此時此刻,我終於明白小新聞的師娘是什麼了,也明白了下午上課時他們“哦哦”的因素,我小心翼翼地,臉上沒帶任何的表情,非常肯定地說:“好啊!詹老師人很不錯的。”
“真的?”羅對於我的回話顯得很驚訝:“他真的不錯吧!”
“是,詹老師確實很好。”
見到我再一次的肯定,羅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那就好,那就好!走,我們上課去吧!”
我不想去猜想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也不想因為我的話而影響了什麼,所以此時的話就說得那樣含糊和隱諱,最後也和着她的意思愉快地說:“上課去。”
6.
時間轉眼就到了夏季,小新聞他們對於詹老師的事情也不再那麼上心了,只是偶爾也跟提起他們的一些行為,接近高考的時候,小新聞告訴我說:詹老師和師娘已經有名正言順的情感了,我懶得去觀察這些與自己無關的事情,很快就畢業走出了中學的校園。
因為學校有規定,老師不準和學生談感情,詹老師應該是知道這一點的,據說學校要處分他,可他還沒有等到校方說話,就自己要求調走了。
據說,詹老師調走的更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羅同學沒有考上,他便為她墊錢去了高等師範院校,也就詹老師曾經就讀的那所,可,自費的結果就是不包分配,畢業以後只有自己尋找工作,詹老師為了羅畢業后能有接收的單位,他便提前去到了一所機械廠的子弟學校,學校條件不怎麼好,按說一般人都是不願意進去的,可詹老師為了羅將來畢業的時候,能順利地找到工作,就欣然前往了。
高考後的慢長假期中,我昏暗的享受着自由,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我就那樣陰陽顛倒地出出進進。
這天,我當清晨醒來的時候,其實已經是中午,我跌跌撞撞地走出家門,想去糧食局找一個朋友玩,正午的陽光正直射,晃得我睜不開眼,被熏烤過的水泥地面暑氣逼人,大街上沒有一個人影,我用手掌搭着涼棚,逃也似向前跑去。
“付、、、”
我匆匆忙忙的腳步被一聲“付”叫住了,猛一抬頭,呀,是詹老師!像見到了久別重逢的親人,我激動的有些失控:“詹老師,怎麼是你?”
“嗯,是我,最近好嗎?”
對於詹老師的問話,我倍感親切,心想:他終於沒有像我想象的那樣,成了羅同學一個人的,心中很是欣慰,眼中也擎滿了淚珠,卻一個字也沒有再說出來;詹老師卻依然和過去一樣,甜甜地笑着,滿臉是慈祥的笑容,對峙好一陣,還是詹老師先開口了:“這麼熱的天,你這是做什麼去啊?”
“我在這裡找個朋友玩?”情緒終於穩定了許多,我才想起來問候詹老師:“詹老師,那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我只是路過這裡!”
“哦。”我只是“哦”了一聲,就再也找不到話語了。
詹老師又對說了別的好多的話語,就像過去一樣的敦敦教誨,我卻只是一味的回答着,很想問問他的生活以及和羅的事情,但做為一個女孩,我還是一直也難於啟齒;詹老師對於我的態度,卻像是在對待一個他熟悉已久的朋友,其中充滿了和善的友誼,這讓我的心瞬間裝滿了溫暖,同時也給了我一個極大的安慰:詹老師,依然還是我們大家的老師,他不是某一個人的。
此次見面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詹老師,不知道他後來是什麼樣的情形,更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和羅同學在一起?
分手以後,詹勇老師這個人就永遠地刻在了我心裡,他的音容笑貌,他的處世為人,甚至還有他對我們說過的話,也都在我心裡生了根,這不僅僅因為他是我們的老師,他更是我們的朋友,常常在有意無意間,腦子裡就會出現他那甜甜的笑;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去到了哪裡?可是我想:憑着詹老師一流的課程講座,和藹的笑容以及溫順的性格,不管他走到哪裡,他都會是最優秀、最受人尊敬的好教師。
(約10107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