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兒時的夏日裡,常常驚異樹兒能“斯啞嘶啞”的唱歌;後來發現這種聲音似乎不是發於樹本身,便張大着桃核似的眼,仰着頭直直的探索。有時候什麼也沒有發現,有時候便發現了知了。
但當時年幼的我們並不知道它們叫做知了,看着那大大而又透明的雙翼、突突而又圓圓的眼睛,還有那足有兩公分長、針一樣的嘴,只是一味的覺得好奇。偶爾的逮住一隻,一手捏住一側的翅膀,一手輕輕一彈那鼓鼓的肚皮,它便掙扎的驚動起來,另一側自由的翅子飛速的扇抖着,在這扇抖當中,傳來了曾令我無比驚訝的“嘶啞嘶啞”的歌聲。
小時候的記憶里,比我大的孩子似乎都特別壞。不僅哄騙我生吃過青蛙,教唆我毀壞過稻田裡的水壩,他們還很認真的告訴我:知了其實就是牛蠅變的。說只要把牛蠅抓來,天天給喂飯吃,喂水喝,慢慢的就會變成很大很大,最後就成為樹上的“嘶啞”了。
那時候沒有上學的我,總是無聊而又好奇,總是很聽這些上學娃娃的話。於是,在每天下午,鄰居老太去山坡上放牛的時候,我便跟屁蟲一般尾隨在她的後面。那時候對牛也是有些敬畏的,曾經聽奶奶講起過什麼地方的牛發瘋,將放牛的人抵死的事情,心裏面對牛就存有着一種芥蒂。而且鄰居阿婆家的牛看上去相當彪悍,尖尖的曲角如同兩把鋒利的尖刀;還有那經常布滿血絲,像燃燒着兩團火的眼珠子;以及撒野時奔跑起來那排山倒海的陣勢,不得不讓我對它生畏。好在鄰居老太還是個挺喜愛我的人,一見我天天跟屁蟲的跟着,似乎發現了我的心事,便問我是不是有什麼她幫忙的。我便大膽的向她提出了要逮兩隻牛蠅的想法。她竟然笑開來爽朗的答應了,走到牛兒的跟前,像我在田間逮青蛙一樣,用半握的手掌,在牛背上“啪啪”兩三下,便給我逮了兩隻足有葵花子那麼大的牛蠅。
我捧着這兩個小傢伙,像捧着心肝寶貝一般,飛跑着回家了,留下鄰居老太在背後傳來了開心的笑聲與“慢點,別摔着了”的囑咐聲。
牛蠅當然是不能養成知了的,拿回家養在玻璃罐里,又是放米飯,又是放青菜葉子。這兩個傢伙卻一點都不領我的情,不停的飛着亂撞,希望突破玻璃罐那透明的阻障,但它們最後都死在了玻璃罐里了。現在想想它們不至於因為失去自由而自盡的,應該是我給的食物它們無法消受,被活活的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