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鄉江南,空靈的梅雨瀲灧了你的臉,哪個寂寥如丁香氣味的女子獨自在雨中飄逸,莫非是那暈不開的墨,吹不散的夢?你是在船上看風景的人,我是在橋上尋你的風景。你不笑,獨自沉醉在空濛的西湖上,念着曾在我心上碾過千萬遍的詩詞,似曾相識的愁絲牽動了那根最脆弱的神經;我不動,獨自迷失在守望之城裡,凌亂在那不可名狀的傾慕里,無聲幻化成這風景的一隅。
上蒼說,我原該是一顆會開花的樹,在冠蓋滿三月的春光里綻放我點點滴滴的盼望,卻因他一時疏忽,連我這唯一釋放期待的方式也沒收了。也罷,好好珍惜這場雨,故事早已殺青,女演員卻效仿飛蛾撲火、孤注一擲。和那斷橋一起,在無邊的煙雨中靜默着,又彷彿有一聲耳語:“你改悔吧!”我聽不見,緊攥着執着的尾巴,虔誠地等待你的宣判降臨,定我最終的亡期。
我不是白素貞,等待許仙來送傘,寫就一段纏綿悱惻的浪漫際遇,一個人的孤獨總比兩個人套着從匆匆相遇到無奈離散的悲涼枷鎖,更能寬慰人;我更沒有下橋探尋謎底的勇氣,不敢妄自揭開這層朦朦朧朧的紗霧,弄髒你縹碧的衣袂,紊亂的紋絲規整的髮髻。
我欣慰地笑了,因為你的漸進,你氣息的溫暖灼熱了我悲涼的指尖,清晰了我模糊的視線;你隱沒在了橋洞里,那是我們最近的距離,而我卻看不見你,不禁喃喃念起:“朝露曇花,咫尺天涯。”爾後彷彿長久積鬱梗在喉中,我卻連飲淚高歌的魄力也遺失殆盡。雨也加快了腳步,旁若無人地行走在秀美的墨色江南里,肆意濡濕着這個平靜不起波瀾的傳奇,只待戲終人散,看誰來收拾這一簾殘夢?
你又搖曳在了我的視線里,飄然於略微顰蹙的湖面。怎想你竟悄然回首,用一種別樣的深沉與落寞,第一次迎上我的目光。一刻的四目交匯猶如初陽吻上地平線的莊重,煙花邂逅火光的震撼,以排山倒海之勢將我最後一抹防線夷為平地。你說:“終一日,與憐花人一道,神仙眷侶,百年江湖。”我不語,明白那只是空谷傳響的隨聲附和,過客終是過客,我在你毫不留戀的倒影里知曉。
於是,你又開始在世俗中逃亡你的逃亡,我又開始在寂寞中流浪你的流浪。我們的緣分在你消逝的背影里終了,卻在我的故事裡被懷念拉得很長。我終不知悉你的憂愁,你終不了解我的守望。多情的江南裝潢了你謎一樣的雙眼,你的深邃凝眸卻點亮了我每一次閉眼的黑暗。信手拈花一瓣,藏在這本平淡無奇的書中最濃墨重彩的一頁。自此,時時勤拂拭,勿使染塵埃。
你是我一生解不開的謎,以一場風花相逢挽就了我一世的情結。
我為你祈禱:來世化作一場雨,不履俗世紛擾半步。
附:
作此文以紀念那個相遇了41次仍形同陌路的人,也希望能以此帶走那些永恆擦肩而過的人們一點點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