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多的時候,忽然就醒來,然後輾轉着再也無法入睡。以往有這種情況的都是白天睡太多的緣故,可是這次,不會是的,明明的在零點過後才閉上的眼睛,因為懼怕夜的漫長,所以遲遲不肯入睡。無論是有多麼疲倦的身體,多麼疲憊的眼睛,以及,多麼累的心。
起身,盤腿而坐。望着對面牆上夜燈折射出來的那一束柔嫩的燈光,那是孩子最喜愛的粉紅色。窗外的世界,幽暗而寂靜。偶而會有不知名的蟲兒在輕聲吟唱。夜,終究也還是漫長的,無論你怎樣懼怕,它始終不會因你而改變什麼,依舊孤傲的俯視着大地,以及存活在大地上的每一種生物,每一棵植物。
一隻蝙蝠,不知為何想要進到這屋子裡來。無奈隔着一扇紗窗。它用它的身體努力地撞擊着窗欞,發出一聲聲沉悶的聲響。那聲響,在這寂寥的夜裡顯得格外的突兀。一次又一次的撞擊,又似一聲又一聲的嘆息。空氣中便開始瀰漫著一種獨特的氣味,我知道那是從蝙蝠身上散發出來的。隔着夜下的窗,我彷彿看見它的傷痕纍纍。
都說不進則退,那蝙蝠,努力的試過了那麼多次,既然進不了這屋子為何又不肯退去?是愚笨么?還是固守着一份執着?我沒有蝙蝠那勇氣與執着。也不會等聞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時再退。那樣的話,付出的代價太過慘痛。那是我無法承受的。如若有一扇關上的窗,我輕嗑過,窗不開,我便不再去嗑,不再流連。我不願意看見窗里我不願看見的風景。
許久許久,我沒再聽到那沉悶的撞擊聲。夜,又恢復了當初的寧靜。它飛走了么?帶着它的傷,孤獨的飛走了么?又會有多痛?
無意中,看見某好友對幾年前的一篇日記的評論,於是翻開,那一行行文字。文字清晰,卻記不清當時是以怎樣的心態去完成的。現在再讀,幾年過去,有些人,有些事,有些風景,卻一直未曾改變。
譬如夢魘。從那時到現在,似乎在夢裡已經被棄過無數次。每一次都是以迷惘與無助收場。我不知道我的內心是有多麼的不安,恐懼。而這一切,又是因何而來?我也不知道,這些不安與恐懼將會伴隨我多久的歲月? 孤獨的人,既使在夢境中也是孤獨的。品味着自己的凄涼,一次又一次的心酸。只是為夢中的自己。
又有一些物也非,人也非,事事非的,譬如某些曾流淌在指尖的情愫,某些深深淺淺的想念。曾經也是天真過的吧?天真的以為會有一份持久的溫暖,無論歲月怎樣滄桑,季節怎樣更換。而當繁花落盡時,一切言語又都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依戀會過期,想念亦會過期。當這一切都成歷史后,曾為這歷史書寫的篇章,那字字句句,都在不約而同的在嘲笑着自己,亦或是同情。而當初那個會懷着千萬情愫去想念誰誰的自己,現在似乎再也找不到了。也不知被遺落在何處。
忘記了上一次出去聚會是什麼時候了。是幾年前吧?還是小巫組織的同學聚會。爾後的幾年時間裡,再也沒有過社交活動。也忘記了是什麼時候,早就把自己給丟了。無欲無念。習慣於活在這狹小的空間里,而當有一天走入人多的地方,會覺得很格格不入。愈是在人群中,越會感覺孤寂。然後索性就呆在某個角落裡。
這也難怪會反反覆復的夢見被拋棄,連自己都把自己給弄丟了。既使有一天真的會被拋棄,那也怨不得任何人。只能是怨自己沒有好好珍重。
每每跟網絡上的朋友聊天說起朋友那個話題時,我說在生活中我沒有朋友,對方都似乎覺得很不可思議。似乎始終是在屬於自己的那個角落孤獨的綻放。也似乎,在綻放時有過那麼一點點的光彩,誰又能懂得呢?就算是懂得又如何?那終究都是稍縱即逝的事。到最後,也只會是破敗得滿目蒼痍。
我又想起了那隻貓。那隻在深夜裡哀嚎的貓。據說會在夜裡嘶叫的貓都是孤獨的,它們想以它們那特有的喊叫聲喚得伴侶。真是這樣的嗎?不得而知。我不會在半夜裡爬起來去看一隻在黑暗中眼睛閃着綠色光芒的貓。我只知道那叫喊聲像極了嬰孩的哭聲,讓人聽了,慎得慌,就會不自覺的把耳朵捂住。其實那叫喊聲本身不可怕,只是在半夢半醒間聽到就會有種不一樣的感覺,很不安,很不安。
有時候想想,也許自己並沒有文字中所寫的那樣孤獨吧?但的確是。不管是活在文字里的,還是活在現實里的,孤獨,始終如影隨形。我甚至開始喜歡上這種感覺。在這個誓言謊言到處飛的年代,孤獨,也未嘗不可。又或許那是一場無與倫比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