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即將過去

　　自天氣寒冷以來，母親就很少外出活動，一個人在家，守着電烤爐，坐一會，走一會，走走停停，盼我們回來。

　　上班期間，我每天上午七點四十分左右離家，告訴母親我上班去了，母親雖然沒有表看時間，但她對時間估計很准，今天中午吃完飯，我和弟媳坐在母親身邊聊天的時候，她說一句“快二點了吧。”我立即拿出手機看了看，剛好下午兩點，弟媳笑着說“娘真行，隨便說的時間這樣准。”是的，母親在農村勞累了一輩子，全靠心中有數，才不會耽誤任何農事和喜事。當我們不知道今天是農曆什麼時候時，她會清清楚楚地告訴我們，是初幾、十幾，或二十幾號，並且記得生活中的許多趣聞，對我們而言，總是因為忙，忘記了生活中最基本的禮數，說起來真有點不好意思，我們這些大學生，還比不過沒讀書的母親。在寒冷季節里，我們因為不注意得了感冒，而體質較弱的母親，倒沒有感冒，這是值得慶幸的。

　　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懷念在鄉下燒柴火的日子。因為有柴火在身邊，母親一年四季很少感冒，每次感到有什麼不適，她就會來到灶邊，燒一爐大火，把全身烤出汗來，讓自己舒服為止。我們在城裡雖然有空調或電火爐，但是，沒有那種熱火朝天的感覺，她甚至有些不滿，告訴我：“你們用了不少電，花費了不少錢，我就一點也沒得到它（電烤爐）的好處，它能烤的只是局部，這個地方熱了，那個地方又涼了，沒有我在家燒火烤的舒服。”我只好安慰她：“媽媽，別擔心我們花費了錢，打開電烤爐，這屋子裡的氣溫就會高些，您就不會感覺那麼冷了。您現在主要是缺乏活動，缺乏體力，要盡量多吃點東西，白天最好在屋子裡走走，不要老是睡在床上，睡在床上時間太久了，一身也會睡痛的，因為局部受壓太久，淤血嚴重，會引起壓瘡的，發生壓瘡就更難受了。”說實話，我白天在醫院上班，沒多少時間給母親按摩，晚上除了起來兩到三次，協助母親大小便或服藥外，我也沒有多少精力守在母親身邊，讀小學的女兒，還需要我照顧，我自己也不能垮掉了。這樣，想對母親照顧好一點，又感到力不從心的情形，使我內心矛盾重重。

　　我一方面想讓母親少吃藥多吃飯，以控制癥狀，保證營養為原則；一方面想鼓勵母親堅持下地活動，增強自理能力；一方面想不讓其他親人擔心，特別是在外工作的晚輩……但是，我確實需要有人幫助我照顧母親，哪怕是陪她說說話也行。姐姐、嫂嫂和弟媳，她們都有自己做不完的事情，並且經常抽空來看望母親，給母親送來了可口的飯菜吃，給母親減輕了孤獨和痛苦，這是值得感激和欣慰的。只是，想起母親八十多歲了，長年累月在鄉下生活，現在有機會與我生活在一起了，我就不能盡心儘力地實現自己的願望——使母親早日康復。看着母親痛苦不堪的樣子，我真的覺得無奈，並且還控制不住地向母親生氣，說母親不聽話，不想活動，不想吃飯。儘管母親和兄弟姐妹都說我如何好，我就感到自己做的不好，懷疑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把母親當作自己一個人的母親了，什麼事情都往自己身上靠，不與兄弟姐妹商量。有時候覺得自己跟許多人的想法不一樣，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當母親告訴我，嫂嫂明天想接母親回老家的時候，我說服母親和嫂嫂，說這些天氣溫太低，又下雨，是不是等天氣轉晴了，暖和一些了，再接她回家？她們同意了，我心裡踏實了，多想與母親在一起生活啊！母親說：“我知道你對我好，怕我回家沒有人照顧。我也希望更換地方，讓身體好起來。”聽到此話，我立即轉憂為喜，母親只是想換一個環境，她對生活還是充滿信心的，“是啊，老家可以燒柴火，也許烤一烤柴火，您的風濕病就沒了。”“沒辦法，回家只靠自己照顧自己了，在這裡麻煩你快一年了，也把你累壞了。”“我要跟哥哥商量好，要他好好照顧您。”“嗯，你嫂子是說他們今年要在家過年，這些年，他們待我好，我跟着他們在城裡也過了幾個年”老人念鄉的情緒是無法消除的，只能滿足她的意願。

　　快過年了，母親想回老家了，我給母親買了補血藥、棉衣、棉褲、棉襪、帽子、暖手寶等，希望母親回到老家，與熟悉的柴火做伴，沒有寒冷的感覺，一年四季溫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