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倚靠着剝落白漆張着大口無助呻吟的臨街的牆,垂着長滿凄涼荒原的尖削腦袋。如古世紀最忠誠的騎士,守候着寶藏,一動也不動。而雷聲由遠及近,從九天逼近,似戰神歸來,怒咆着要砸碎這令人失望甚而絕望的地獄。
黑雲漫過上一刻澄藍清澈天的雙眸,無盡、綿延的“烏鴉”攜着人心內的罡風撲卷而來。
男人終是動彈了-他似是被這風驚醒了!撓撓糾纏不清的雜發,男人慢悠悠抬起頭,一雙澄澈無暇的藍眸映入天地間,那藍驚破肆虐的罡風,那藍穿透無盡的黑暗,那藍卻又緩緩地暗了下去。終是25瓦的光亮難以照亮26瓦的黑暗?
男人痴痴低笑幾聲,卻又被連續的咳嗽中斷。他恨恨地捶着自己單薄如紙的排骨胸膛,像是報復敵人般用力。最終,那乾癟的拳頭抵在乾癟的胸膛上-靜止着。沉默片刻,男人拖着單薄卻又沉重的身體,一步步挪向遠方,融於灰色籠罩之中。
那頹廢又可憐的老男人,走向生命唯一的光亮。遠方,那是一間如同老男人一般可憐的瓦屋。男人抓抓雜亂頭髮,煩躁地推開吱呀作響的褪色木門。卻又輕輕撫着木門,讓其定住,不再發出令人牙酸的啃骨頭般的噪音。屋內竹床之上,似有雨滴滑過瓦縫 滴落,少女安然入睡。
男人隔着幾步卻似隔着萬丈深淵,遙遙看着熟睡少女安然的表情。是啦,我還有她,我生命的延續,山崩地裂毅然無畏,那是。。。“最後的救贖和溫暖”,男人喃喃着。枯朽的指尖掙扎着要觸碰些什麼,卻只是在空中畫下無力的弧度。
男人閉上眼,從屋檐滴落的雨水打濕了他,一串串雨滴滑過臉頰。
再睜眼,男人無畏而艱難地挪向床榻。
男人的身影漸漸模糊,唯有那空蕩蕩的左腳褲筒柔柔地晃動,像是一場輕煙般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