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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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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  風

  ------月下李說

  是在一個颱風的季節,去了普陀山。從寧波乘汽船一路乘風破浪,顛簸了四十分鐘,才看到了普陀。

  這真是一個美麗的仙島,有黃的沙岩,綠的樹木和青灰的海洋。海風吹來,一股股魚腥的鹹味兒。極目遠望,沒有陸地只見海天一色,彷彿人是立在了太空里,分不出天在上還是在下,偶爾看到一個黑點在天邊漸漸變大,終於有了船的輪廓,才確定地還是在腳下。

  腳下便是佛地,有供佛的廟宇,規模宏大,通往佛堂的道路總是又長又寬,溫和而又神秘,但人卻極多,多的只能見到後腦勺,聽話音講粵語的是多數,嘰里咕嚕的一句都不明白,但卻能看出海外與大陸人的差別,總是從文明程度上有所不同,他們燒香是從不吝嗇的,大把的買,整把的燒,拜的是釋迦,更多的是觀音,都是為著生意的興盛前來祈福保佑的。不知這中間究竟有沒有關係,但這種宗教信仰是自古就有了,信仰能恆傳至今,本身就是一種力量,一種吸引人並讓人不能不信的力量,誰也不會去反證它,去得罪佛祖,所以就有了信就有、不信就沒有的中庸觀念。但無論你信也不信,這普陀的香火年年月月日日時時總是不斷,真無愧於中國四大佛地的名號。

  其實細想,信與不信之間到底有多大差別,難道信就一生順達,不信就坎坷一輩子嗎!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是福是禍誰都躲不過。信不信的真正差異正是在精神寄託上,信了,就有一種寄託,有寄託就有希望,有希望便有了一種動力,這種動力可以幫你戰勝困難,衝破壓力,度過難關,說到底還是你自己戰勝了困苦求得光明的,只是你把它寄託給佛了。

  天色向晚,去了海邊,灰暗的天際里有海浪慢慢地涌着過來,濤聲落在了岩石上,嘩嘩地極響,那石縫裡就迸出霧氣狀的海水,人是什麼也聽不到,只能聽海,用心去體味這海的魅力。突地,岸上的朋友在狂呼,能看清她那驚懼的表情,卻聽不到她的言語,正疑惑,一回頭,來時十幾米寬的礁石路怎的就不見了,只有不足一米的細道還在竄着海水,驚慌中匆匆往回跑,鞋濕了,褲腿也濕了,跑上岸時,回頭不見了路,就連聽海的礁石也成了斗大的黑點。我的天!海水漲潮了。試想再慢幾分鐘,我會在哪呢!真感激朋友的關心,又想這美麗誘人的大海的另一面又有多麼地可怕,我望着這落入黑夜的大海和這海水的呼嘯聲,心裡真有些顫慄。

  第二天下午要離開普陀,派人去買船票,快艇全停了,說是有颱風,只有一艘大船可航行,終於買到去上海的票,於下午四時離開了普陀島。登船時,腳下的浮橋就晃動的很厲害,浮橋之間的碰撞聲讓人心裡不很踏實。船是準時起錨開航的,一聲長笛讓人還有些留戀不舍,望着普陀漸漸遠去,總感到沒有盡興。

  這船在海上起浮很大,一顛一顛的往前走,人在船艙里不能直行,得靠着牆板抓住東西往裡小跑,找到艙位,放好了行李,就又到甲板上去看海,海是灰濛濛的,天上浮着一團一團的烏雲,有霧將海與天瀰漫成混屯狀,只有船鉉下的急浪劇烈地撞擊出轟通通的響聲來。

  忽然的感覺到船停了,緊接着聽到嘩啦啦的拋錨聲,很快船上就傳來廣播聲,說因風浪太大,上海港發來停船信號,並告知衛生室在船艙多少號,有暈船者可領取免費藥品。

  隨着這個信號的發出,停泊的船就成了一個巨大的搖籃,幾百號人被裝在這搖晃不停的鐵殼子里忍受着暈船的痛苦。五分鐘、十分鐘、半個小時之後,站在甲板上的人幾乎減少了一半,公共衛生間里排上了長隊,有吐的,有拉的,有捂嘴的,有捂肚子的,有的乾脆爬到船邊上往海里吐。暈船藥吃了,人照樣要吐、要拉,完全立不起統子了,便爬到架子床上哼哼,一臉的痛苦表情,象害了大病一般。這船一停就兩個多小時,有一半的人都躺倒在床。海面昏黑一團,浪聲越來越緊,船突然就又啟動了,開始乘風破浪地往黑夜裡走。

  那船在海浪中整整顛簸了一夜,這一夜是我一生里最難忘的一夜。我想到活,也想到了死,想起了災難片《泰坦尼克號》沉沒時的慘狀,人的大腦里完全是一種恐懼和極度的緊張,眼睜睜地望着床邊那個圓圓的窗口,聽着海浪撞擊船體的彭彭聲和船體鋼板連接處發出的嘎嘎聲,真擔心有那麼一刻,那些拼接起來的鋼板再也忍受不住海浪的巨大衝擊而斷裂解體,那麼中國的泰坦尼克號就會在我這裡發生了。我還得眼睜睜的撐住四肢,頂住這船不停地在向一邊傾斜,傾斜,再傾斜。望着架子床上的女同伴都傾斜的縮到了床頭上,這船好像才斜到了頭,又慢慢地往回傾斜,再傾斜,感覺再斜下去就要翻了,它卻又斜着過來,每時每刻人都在這種提心弔膽里熬着,擔心着,想到葬身大海,想到黑暗的海底,想到被海水嗆死前的那種窒息,那種死命地掙扎,一種高度的精神緊張后,人突然地就失去了知覺,懵懵懂懂地就迷着去了。

  一個惡夢驚醒了我,感覺海浪又從那圓圓的窗口飛濺到了臉上,我忙去擦臉,臉卻是乾淨的。我睜開眼,周圍很平靜,象在家裡一樣,我一咕嚕坐了起來,船艙里幾乎沒有人,我一口氣跑上了甲板,眼前的情景讓我驚喜不已。

  簡直太漂亮了,海水平平的一望無際,有着金燦燦的波紋,海平線上浮動着一團一團鑲着金邊的雲彩,太陽剛剛露出臉來,萬道金光灑向大海,有浪花飛濺的地方,就金光閃閃,遠處的海面上航行着一些船幟,有白色的海鷗在船后愉快的翻飛着,我有些象在做夢,在夢中欣賞着這副古典式的油畫,我不能相信幾個小時前還是一副驚濤駭浪的黑暗而又可怕的大海,一夢驚醒便象到了天堂一般的優美、靜謐和柔和,這一幅幅的景象使我終生都不敢忘記。

  當我腳踏實地的站在上海碼頭,回望那艘難忘的輪船時,才注意到這是一艘很新很漂亮的船,一夜間的驚恐突然就消失的無蹤無影了,

  心想:我是該感激這艘船呢!還是感謝這場颱風給我的這次人生經歷呢!

  又想:我是從佛山過來的呀!我真應該信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