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8日,也就是明天,是小妹的祭日。
小妹的死很突然。她撒手的那一刻,我們忙於料理她的後事,都來不及感受痛。
小妹是母親的乳名,但我們也都這樣稱呼她,因為在我們的眼裡她就是小妹,是需要我們去呵護的小妹。
母親是外公、外婆含在嘴裡怕花了,捧在手心怕掉了的寶貝疙瘩。在母親十七歲那年,外婆幫母親選了一門好親。爺爺、奶奶家出生好是貧農,兩口子大字不識一個,生養了幾個孩子個個優秀,學政法的、學醫的讓老街的鄉親很是羨慕。父親是學醫的,且年齡長母親七歲,外婆認為:男大會疼老婆,還有一門薄技在身,小妹一生會有依靠的。當年小妹就嫁給了我的父親,十八歲生下了我,到二十六歲時已是兩女一男的母親了。
母親並不能幹,嬌氣,還很軟弱,嗲嗲的讓人憐惜。從我記事起,父親總是讓我們照顧母親。母親就是在我們的呵護下慢慢變老了,可她的心境仍和小姑娘一樣。為此,我們給她起了個外號“老頑童小妹”。
記得有一次,我要加班只能把兒子送到她那裡讓她帶一天。去的路上我買了一大盒的小王子巧克力餅乾,等我下班過去一看,一大盒餅乾不見了,簸箕里躺着新鮮的餅乾,只是中間的巧克力夾心給啃掉了。我很生氣一把將兒子拖到簸箕邊罵道:瞧瞧你,怎麼可以這樣吃東西呢。兒子小臉一揚說道:外婆也是這樣吃的。我的母親,她真的和我兒子一樣只吃了餅乾的巧克力夾心,只是她將吃剰的歸攏是一張紙上,說是等我父親回來吃。像這樣的情境太多了,而我父親知道后總是先批評我們:有什麼要緊的,她吃剩的我吃,你們要吃我再買。
母親就是這樣被父親慣着,我們常在想:媽,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也為父親分擔一點家事。
2000年的4月份,母親有些不太對勁,她老是在重複交待一些事情:以後每年外公、外婆墳上的祭掃你要負責;對你父親要好一點,他是個好父親;兄弟姐妹要相互照應……。對母親的說詞我很反感,好好的說什麼死不死的,全家人都這樣對你了還要怎樣,而後是哼哼嘰嘰應付她兩句。
沒過幾天,也就是2000年5月8日,我剛下班到家,父親的司機打電話來說:夏,趕緊下來,車在下面等你,你母親走了。我說:走了,她去哪裡啦,她和我父親吵架?司機說:你媽走了,永遠不回來了,快下來。等我上了車,還是不明白,還追問:我爸去找了嗎?老公伸過手臂攏住我的肩,說:別問了,你心裡知道的。
母親去逝的那年剛滿五十四歲,她是在和父親嘻嘻哈哈閑聊時,心臟驟然停止的跳動。一晃,母親走了整整七年了,隨着時間的推移,我越發地指責自己對母親的忽視,忽視了母親內心真正的需求,她的父母忽視了,她的老公忽視了,誰也未能明白母親她究竟需要什麼。母親容忍所有人對她的安排,她從未為自己爭取過什麼。我們自主作張地安排了她的生活,以為一切都是為了她好。
但她的一生快樂嗎?
母親葬禮的那天,同事、朋友、鄰居來了好多,大家都要去送她,送葬的車隊排成了長龍。人們都說,小妹是個與世無爭的好人,我們都沒能好好珍惜她。
今天是五月七日,我寫下這篇短文來紀念我的母親——我們的小妹。希望母親在另外一個世界里要為自己爭取,爭取自己所珍愛的。總有一天,我是要去那裡與母親相聚的,到時我一定會好好愛護她,更要讀懂母親的心。
老頑童小妹,我愛您!您是世界上最可愛的母親。
(作者:春秋一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