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我忘記自己
但,媽媽說
太冷了,愛情容易冷卻
——題記
●藍月
那年我大學畢業,回家時和我一起的還有一位女孩,河南洛陽人,比我第一屆。跨入門的時候,迎着媽媽異樣的目光,我告訴她,女孩是我的女朋友,有半年多了,叫茵子。
父母都是好客之人,茵子在我家的那段日子便過的快樂而幸福,茵子說,等我畢業了,就嫁給你!茵子說這句話時正依在我的肩頭,那晚的月亮很圓很亮,大概是十五,或者是十六吧。我看着月亮的心情不由地熱切起來,我更緊地擁住茵子,月光下茵子的臉便有些紅了,桃花一樣讓人產生無限的衝動。終於在那個月光亮亮的夜晚,我和茵子沒能守住最後的防線……
上古詩文課時,那個有着唐宋詩詞氣質的教授曾告訴我:不要在太美麗的月光下和女孩子約會。
我想我犯誋了,上蒼會懲罰我嗎?第二天我就打算去打拚自己的天宇,茵子說她想回家看看,於是我送她回家后踏上南下的列車。我想離家遠點,甚至有種越遠越好的感覺,那時的家是我的阻攔,一切的幻想都會在家氛圍中磨滅。
火車停靠在終點站后,我下了車,直射的陽光逼視過來,我知道這裡是廣州,我心中嚮往的南方,離我家一千八百多公里。這裡沒有雪,沒有寒冷,沒有冬天,這裡有的僅僅是奢侈的陽光,陽光,還是陽光。
我找到工作時給茵子打電話,茵子已經開學了,我說,我找到工作了!茵子便興奮地叫了起來,茵子說,她真想快點畢業,她要來到我的身邊,和我一起分擔生活中的風風雨雨。我說,茵子,你不要着急,等我有錢了,你過來,我先把你養起來。茵子便笑了,那聲音充滿了幸福的甜蜜。
那時候茵子常給我寫信,茵子說電話說不完對我的思念。於是那時孤獨在異鄉漂泊的我,茵子的信便是我唯一的支撐,每每難眠的夜晚我總會拿出茵子的信,茵子說,枕着我的名字入睡,連夢話也格外的香甜!於是我便每夜枕着茵子的信入眠。
冬天來的時候,其實我不知道冬天來了,是茵子寫信告訴我的,她說她已經穿上棉衣了,我想冬天真的來了。
那天我們部門來了一位女孩,做文員的,廣東本地人,叫梅。她的到來使我本來平靜的生活有了異樣,梅子熱情大方、熱烈奔放,永遠有火一樣的激情。我終於可以知道,女孩原來也可以這樣生活。
那天因為我的一點點失誤,工作上出了問題,老闆狠狠地罵了我一頓,心情沮喪的我在閑逛時步入一家小店。我喝酒時梅子出現了,她看了看我,說,喝悶酒?我苦笑了一下,梅子說,我陪你喝吧。於是我們要了很多的酒,我和梅子一起喝着,一起罵著沒良心的老闆,一起發傻地呆笑,一起調侃人生。末了,我和梅子都醉了,我說,送你回宿舍吧。梅子說,我不想回去。我笑着說,那就到我住的哪兒。梅子也笑了,說,好啊!
城市裡沒有月光。我那位有着唐宋詩詞氣質的教授告訴我:沒有月光的夜晚,不要和女孩子獨處。
我想,我又犯忌了!
我的確喜歡上了梅子,她讓我學會了很多,她讓我懂得了什麼是城裡人,懂得了城裡人該怎樣地生活。於是我學會了去逛街,學會了去洗頭,沒事時也會去DJ喝15元錢一紮的啤酒,周末喚上幾個朋友一起去度假……這時茵子來信告訴我哪兒下了很大的一場雪,茵子說我好久沒有給她寫信,也沒有打電話了。於是我打電話給茵子,我說,茵子,我們分手吧。茵子說,為什麼?我說,我們不適合。茵子說,為什麼?你變了!我說,是的,什麼樣的人到這樣的城市都會變。電話那端沉默了很久,我隱約聽見茵子的抽泣聲,末了茵子說,我不恨你!那時我感覺我的眼淚流了下來,茵子畢竟是我的初戀,然而茵子掛斷了電話。
那個春節我沒有回家,媽媽打電話來說,那個年過的很冷清。
我和梅子同居了,出雙入對地生活在這個城市的一個角落裡,然而我再沒有一天真正快樂過,梅子那高高在上的城裡人讓我自卑。梅子從頭到腳地給我從新包裝,她說她要讓我成為真正地城裡人,並且不厭其煩地教我說廣州話,然而我始終沒有學會,直到現在,因為我冥冥中知道自己來於斯也將歸於斯。
我又和老闆吵架了,吵的很厲害,老闆炒了我。想想自己為公司拚命地工作,一時間心頭有一種說不出的痛。那晚我又到了那家小店,一個人,要了很多酒。大罪后我搖搖晃晃地敲開那所謂家的門,一頭倒在沙發里,梅子看了看我,咕嚨了一句:鄉下人樣!梅子說完后回了卧室,重重地關上門。那一夜我窩在沙發里抽完了身上所有的煙,然後我決定離開這個城市,離開梅子。我告訴梅子,我無法適應這種都市的生活,我的人生中不能沒有冬天,我想穿着厚厚的棉衣站在皚皚的雪中……
坐上火車時,我想起了茵子,茵子該畢業了。我們早以失去了聯繫,我想即使我知道茵子的所在,我也無法再去面對她,她是我的至愛,然而我輕易地失去了。
我想,我的命運也許就是這樣:我夢中的城市,它不屬於我,包括愛情;我的至愛不屬於我,她是茵子。
媽媽說,太冷了,愛情容易冷卻。我想,應該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