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族人被另一群強悍的外族人逼進了茫茫的森林,參天幽閉的巨樹,沼澤散發屍首的惡臭,死亡像一隻野獸一樣潛伏在周圍。恐懼像瘟疫一樣無聲蔓延,他們驚叫哭泣不斷奔跑,卻只是徒增悲傷。這時,那個人出現了,他將自己的心燃燒,光芒化作比太陽更亮的利劍斬開了荊棘,領導人們走出了森林,而最終,他卻倒在了地上,心臟碎成了藍色的餘燼。
我,只是其中走出來的一個人,但有些故事,只有我能懂。
我撫摸着手中的戰刀,鋒利的韌口似乎可以切開一切,銀白的刀身反射着錚錚的光亮,現在,他是這森林裡唯一的光!
那群該死的外族人佔領了我們的家園,我們要奪回他!我站在巨大的像巨人的腳趾樣的樹根上振臂高呼,銀亮的刀身插進了樹榦,可是,回應我的人寥寥無幾,他們那些不願回去的人只是圍着篝火低着頭,喃喃自語,他們不能戰死的,因為他們有未實現的宿願,黑暗像鐵箍一樣牢牢壓在他們周圍,篝火跳動,鮮紅的火靈在潮濕的木柴上舞蹈冒出一陣陣的白煙,沉默像瘟疫一樣瀰漫。
可笑!
我啞然,反手拔出銀錚的戰刀兀自走向黑暗,那裡,是外族人佔領的家園!
轟隆轟隆——雷聲炸響在耳畔,閃電劃過夜空,雨點密密麻麻地打了下來,雨水順着我的臉龐留下,淋濕了衣服又匯向了手中的戰刀。巨大的森林像千年以來紋絲不動的守林人,青綠的苔蘚像符咒一樣攀滿全身,他在這閃電的召喚下緩緩睜開了滿是皺紋的眼睛,渾濁的雙眼射出精芒,像神一樣蒞臨諦視這個世界……
回來!年輕的美男子聲音蓋過了轟隆的雷鳴,我轉過頭,丹柯滿身濕透的站了起來,一腳踏滅篝火的餘燼,大聲喊道什麼事都不做的人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我們要穿過林子,林子是有盡頭的,世界上一切都是有盡頭的!我看着他的眼睛,那竟是種如同岩漿快要噴發的力量……
那一刻,我有些動搖,我說:“領導我們吧……”
那種閃亮的力量如同烈火,竟然蓋過了我手上戰刀的銀光,刀身不住的哀鳴。我提了提戰刀,大踏步地跟在了丹柯的身後。暴雨肆虐地擊打樹葉,惡鬼從散發惡臭的沼澤里伸出手來,他們舉起侵泡死人屍首的酒杯大聲暢飲,他們哇哈哈哈的笑聲恐怖低回,他們吞下潮濕污穢的泥土然後看着我們,大聲吞咽乾嘔四起……我似乎可以聽懂他們的語言,他們說,餓……好餓……
這條路,很難走。
我揮舞着戰刀再次剁下一塊像巨人腳趾的樹根,巨大的藤蔓卻又密密麻麻地結成一片,黑色的植被瘋長,一瞬間便又將我們所有的記號掩埋,這種日子被重複了何止千遍!我的指甲里開始長出黑色的苔蘚,銹紅的草子在頭髮里瘋長,鞋子早就丟失腳掌走成畸形!可這些都是無關緊要,打敗我的,是我的戰刀……韌口仍舊鋒利,但黑色的裂紋已經攀上他銀亮的身體,他再也發不出來任何光亮!我撫摸着手中的戰刀,緩緩停了下來。
你到底要領導我們去哪,投向死神的懷抱?
丹柯驚異,轉過頭,他的眼睛和我對視着,那種流動地岩漿噴發著極為龐大的熱量。我不忍對視,緩緩站到了一旁,有些事情,並不需要我親自動手,而且,我也不喜歡那樣。經過我的點醒,族人們紛紛感到又倦又氣,他們團團圍住丹柯,像狼一樣圍住獵物,森林勝利般的喧響,我看着這群愚蠢的族人一步一步實現我的計劃,他們對着丹柯大聲叫嚷,你——該死!
丹柯很愛他的族人啊。我想,隨即一絲冷笑爬上我的嘴角,被所愛的人圍住當成罪人很好受吧,丹柯。我很得意我的傑作,經過我的點醒族人已經憤怒地想要把他撕成碎片!哈哈,看着你眼中烈火熄滅我真的很開心,當初的大話現在看起來是多麼的笑柄!熄掉吧!
森林唱着他陰鬱的歌。
丹柯的聲音很大,“我還能為這些人做什麼?”!
做什麼!?保護好你自己吧!我笑的一片模糊,不要再做了,會死掉的……
你還能做什麼啊,這群愚蠢的族人值得嗎!但你……還是做了,烈火般熊熊燃燒的太陽,你抓出了你的心臟!血淋淋的心臟燃燒的像太陽一樣……銀色戰刀刀身不住的哀鳴,原來,你早已知道結果,你想要告訴我這個,告訴我該怎麼辦……
最終我們走出了林子了,丹柯用燃燒的心臟帶我們走了出來,當大草原遙遠的
地平線出現在我們視線里的時候,族人竟相歡呼。而丹柯,他黑炭樣的心臟滾落在地,散下黑色的碎末。我抽出布滿裂縫的銀色戰刀,輕輕撫摸,真的要這樣嗎……銀色戰刀直插而下,噼啪,心臟碎裂一地,連裡面的餘熱都隨之飄散。
微風吹拂,撩動我額前的長發,我看着丹柯的心臟,輕輕呢喃,叫你多事,現在死了好了,那些愚蠢的族人……值得你這樣嗎……
死了,就好了嗎?
淚水悄悄劃過我的臉龐。
高二:橋下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