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已經是冬天。
這是你離開我后的第幾個冬天。我已經不太記得了。
我依舊熱衷於走在這條長400米的跑道，只是為我擋風的那個渾身散發著陽光氣息的你，已經消失了辨認。
上海永遠都被冷空氣包圍。一寸一寸。逼進靈魂。切膚的冰涼包裹着軀體。我沒有哭，也沒有抱怨。因為你說過，冬天若是不冷就不叫冬天了，冬天過去了就是暖暖的春天。
你知道么。老師今天又罵我了。其實還算經常。你也不用太擔心。記得和你一起翹課出去吃麥當勞，人梯上那種驚心動魄的感覺還意猶未盡。保安振奮的小跑聲遠遠傳來。可躲在樹后的我們永遠是旁觀者，還會肆無忌憚地乾笑兩聲。
你知道么。你走之後我們種的那兩朵小雛菊依然安好着，已經長出了碩大的花苞。因為你說過，那多種子偏大的是你，左邊的那朵，種子有些醜陋和肥胖的是我，右邊的那朵。所以我加倍地呵護着你，從而使右邊的花朵微顯滄桑。
你知道么。你走之後，我經常會望着天空發獃。你一定是去了這個世界的中心吧。赤道么？不，你討厭太劇烈的陽光。南北極？不，你不會願意和北極熊、企鵝相依為命。紐約？大概吧，可你喜歡吃中國美食。東京？你也在東京塔上望着我么？你知道我在想你么？
一幕幕都咄咄逼人着。我甚至開始害怕自己了。
你曾經寬慰着我，對我說失憶是人生中最好的信徒。可我卻固執的認為失憶的人非常可恥，甚至和你大吵了一架。現在，你能告訴我怎樣失憶么。
回憶似是破碎羽翼中流動出的空氣，一點一滴，敲打在瓦片上。像是你敲打過的風琴。
叮叮咚咚。
叮叮咚咚。
你知道么。你知道么。我習慣性地對別人做作地笑。
你知道么。你知道么。你不讓我傷心。不讓我難過。不讓我壓抑。可我又怎麼能擺脫這種苦境。
你知道么。你知道么。我努力地學習工作，企圖不再想你，可我卻不由自主地走神，走神，思緒又一次飄向你。
你知道么。你知道么。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席捲的熱浪風靡着這個日漸蒼白的城市，你眼眶紅紅地躲在一個角落。
用十厘米長的針反覆挑動着我的心臟。
沒有血流出來，不是禁錮了，只是因為唯一值得驕傲一點的自尊早已乾涸。
到頭來，讓我痛苦的都是我最愛的。
而這些，都是我的囈語。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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