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泗涇南村相傳有元代陶宗儀的故居。陶宗儀是《南村輟耕錄》和《說郛》的作者。《說郛》是一部作品總集,保存了很多文學文本。《南村輟耕錄》是一部歷史札記,像歷史上有名的黃道婆事迹,就是由陶宗儀記載到《輟耕錄》里的。陶宗儀據說是陶淵明的後代,因為娶了泗涇的媳婦,遷居至此,一直隱居終老。他和陶淵明一樣,是一個本真的田園中人,一個真正的隱者。
當時泗涇一帶田園風光絕佳。據陶宗儀的好友邵亨貞在《草堂記略》中記述,南村草堂遠有九峰三泖的映襯,周有桑麻竹樹的環抱,書房裡則是琴瑟書冊、讀書談道之樂。在這樣的氛圍中生活,陶宗儀自己也呼為“世外桃源”,想來應當是非常舒心吧。陶宗儀家在南浦附近,他的《南浦》詞序曰:“溝塍畎澮,隱翳竹樹間。春時桃花盛開,雞犬之聲相聞,殊有武陵風概,隱者停雲子居焉。一舟曰水光山色,時放乎中流,或投竿,或彈琴,或呼酒獨酌,或哦詠陶謝韋柳詩,殆將與功名相忘。”在那個桃花源中,雞犬之聲相聞,在水光山色中泛舟,喝酒彈琴,忘懷世事。這是隱士陶宗儀的真實生活,不是夢幻,泗涇南村的陶宗儀草堂,是真實世界的桃花源,這個景象對眾多尋求精神家園的文人,真的是彌足珍貴。但同時,能真實生活在這個平凡境界的人,卻又必是極其淡泊之人!
陶宗儀還寫過《南村雜賦》,其三:“門對山殊遠,溪迴路覺賒。入城因買葯,租地為栽花。草草杯盤數,悠悠興緒嘉。今年官稅急,月下響繰車。”他離生活很近,聽得見鄰戶的繅車聲,他的日子很淡,草草幾杯酒的快樂,也很平常,要進城買葯。詩人就在這樣平常的節奏中,過着似水流年的人生。其十:“徑竹霏香細,籬花斗色多。捲簾黃犢雨,把釣白鷗波。清士攜琴訪,諸生載酒過。有時香一篆,高枕到南柯。”他的家在竹樹籬花之間,春天對着濛濛雨絲,或者在池塘中釣魚,或有清雅之士攜琴來訪,小醉片刻,或者還可高枕一夢。在平靜、清閑、自在的歲月中,陶宗儀完成了他的人生。
元末時期,松江的峰泖間還是很熱鬧的,元末三高士的活動就在那時。陶宗儀的詩集里有贈答楊維禎、錢惟演的作品,他們周圍都有很多學生、文士。當時,山水之間,賦詩歌酒,應該也是一時風流。據記載,陶宗儀經常往來其間,他在干山(天馬山)作《干山看菊》:“干山盤曲帶諸峰,與客尋花向此中。溪色秋同天色凈,籬花曉裛露花濃。雲林泉石清深處,人物衣冠太古風。酌酒賦詩忘路遠,放船歸晚樂無窮。”詩渲染着溪山花露之美和人的逍遙,古風的人物,明凈的溪山秋色,飄逸不群的菊花,構成一幅多彩的高士隱逸圖。
陶宗儀的南村生活,是文人隱居理想的現實版。他曾經在那樣如畫的山水中,在那樣親切的田園中,以一顆淡泊的心,度着平常自在的日子。當然,這一切都要首先歸功於泗涇南村的美麗風光。懷着嚮往,我們來到泗涇尋訪。可惜,傳說中的草堂已經不存在了。泗涇的田園風光,也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樓宇,令人不禁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