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回老家,給過世十年的爺爺立碑。還是跟以前一樣,我們後輩去看爺爺,年過古稀的奶奶不跟我們一起去,她獨自留在家中,只有爺爺過世那天她去墓前看過。
立碑的所有儀式完畢之後,我們回到家,爸爸把手機拍的樹好的墓碑照片給奶奶看,這時候叔叔對她說,讓貝貝帶你過去看看吧,十年了都沒去過,奶奶頓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奶奶在前面走,我在後面跟着,一路上,奶奶給我指說這是誰家的田那是誰家的地。
走過一個乾涸的池塘,一片長滿雜草荒廢了的田地,穿過一片幽深的草從,我跟奶奶來到了爺爺的墓碑前。“這碑做得挺好的。”奶奶顫抖着走到碑旁,緩緩抬起手摸着墓碑,“老伴,你今年明年就把我也一起帶走吧......”奶奶哭了。此刻,奶奶瘦弱的身體倚在爺爺莊嚴冰冷的墓碑前,兩個世界的感情牽絆,我喉頭哽咽,眼淚一下滿出來,但我不敢哭出聲,怕加重了奶奶痛苦的情緒。我此時的傷感,不是為爺爺的離世,而是為奶奶的孤獨,更是欽佩她獨自經歷忍受失去另一半的勇氣。突然後悔一個人陪着奶奶過來,我受不了兩世之間沉重又無力的思念,但我尊重它,崇拜它。
在墓前待了不到一分鐘,奶奶轉過身去,我輕聲問:“就走嗎?”“走吧,回去吧。”奶奶流着淚。
回去的路上,奶奶還是在前面走,我在後面跟,只是,她在嚶嚶的哭,我強忍着不哭出聲。我說不出話,更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那哭泣聲彷彿吟唱着這位小老人對爺爺不在的這十年來無法名狀的複雜的思念和我們可能無法理解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