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中國傳統的24節氣,不僅僅喜歡它詞的美,“驚蟄”“穀雨”,“芒種”。還喜歡的是它的蘊意美。立春 , 東風解凍;雨水,鴻雁來、草木萌動 ;驚蟄,桃始花,驚百蟲......。
它用的是最簡單而又世俗的語言,卻說出了最美,最讓人陶醉的話。
正真的美是簡單。
“夏滿芒夏暑相連”。芒種是我最愛意的一個節氣。就單單這一個“芒”字,我就特別的喜愛。就會去想”針尖對麥芒”,就會聯想到那一地毛絨絨的,冒這綠尖,旺盛的不得了的麥子。用手輕輕的一撥“誒呀,誒呀”嘴輕噏,念叨着“好疼”。而又忍不住的再去一撥,越撥,越痒痒,越痒痒就越舒服。
天氣漸漸的開始燥了起來。幾個太陽過後,中午我就開始嚷嚷讓母親給我翻箱子,尋去年的裙子。太陽下,人頭攢動起來,端午總是比芒種早點到來。艾草的清香,總是在清晨隨着徐徐的涼風從門前的大堰塘里踱出來像是在散心。而我最喜歡的是湊在她的根部聞那股濃郁的草葉香。感覺就像小孩子湊在打火機上聞汽油一樣。好聞。照例是三姑拿着粽葉包的的粽子從門前過,那大大的5個一串,照例仍給母親一串,母親還會念叨;“年年粽子包着這麼大,蠻死了。”然後撇着嘴拿進屋裡去了。路上就是那種叮叮噹噹的,車水馬龍的聲音。什麼車,可不是小汽車。是28的自行車,女的騎得是鳳凰牌的小自行車。還有的是架子車,空的,拉糞的。剩下的也有現代的工具就是手扶拖拉機“嘟嘟嘟”。這一切沉浸在帶霧的晨曦中,灼灼的閃着光。這就是80年代中期的農村。回憶中所特有的淳樸氣息。
“快黃快割,快黃快割”當布穀一聲趕似一聲的叫起來的時候,我們就知道放忙假嘍。
“真是添亂,把人都忙死了,還放這些孩子回來幹嘛,能幹什麼,老師恐怕是自己要忙才放假的吧。”奶奶邊說邊邁着他的小腳,有節奏的轉來轉去。“閑死人了,死女子,快去把這飯給西面坡上你爸媽送去。”那種土質,在經過燒制而成的黑色的土罐,盛的滿滿的,糊糊的的白米湯。一沓油餅。我偏偏在家不吃飯,而到地里和幹活的大人一起吃。看他們大口大口的喝稀飯,大口大口的吃餅子,現在回想才知道什麼叫做生活的“有滋有味”。
割好的麥子,平鋪在地上。割麥子不難,難得是往回搬。爸爸總是用一個特質的擔麥子的扁擔,挑起大大的兩捆,而我和弟弟也不能空手而回,一人也抱上一小捆。忙到大晚上,麥子都整整齊齊靠在自家房檐下,院子上。這時爸爸端起一木盆水,赤着上身,站在房檐下,“嘩嘩嘩”的洗起來。終於可以穿裙子了,洗刷完畢,媽媽給我扔下一條小花裙。
夜幕下,徐徐的涼風裡,全家人坐在院子里,圍着桌子吃奶奶蒸的洋芋,一人一碗,還要喝上一碗酸菜拌湯。
天是越來越熱了,剩下的事是搶地盤,碾麥子。那是母親的事,每天早晨當我起來,公路就像是一塊厚厚的麵包。一眼望不到盡頭。那時媽媽還懷着小弟弟,肚子已經好大了,但她還是那樣的像個沒事人一樣,晚上當她在屋了洗澡的時候我就會趴在門縫偷看,我太好奇肚子大是個什麼樣子,卻被 母親狠狠的斥責了一頓。
幾個太陽過後, 各家各戶的麥子就要入庫了 。分成上,中,下 ,幾等,整整齊齊的分列在柜子里。哪個是蒸饃用的,那個是擀麵用的,那個是包餃子用的。奶奶是生活的好把式從不會弄混。
熙熙攘攘的農人,肩上扛着鋤頭,趁着暮色,消失在煙霧繚繞處。
沿河的空地里,又有人開始放水蓄田了,三三兩兩的人不斷。要是在遇上不下雨,整晚整晚的路上都有人過,田邊上到處是一束一束的亮光,我知道今晚爸爸不在,而明天我們就有鱔魚吃嘍! 靜靜的夜晚,只聽取蛙聲一片,在夏至未至的時候我甜甜的睡在成長的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