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把精神的菊花擺上窗檯,隨便的撒些水,美麗地無法言喻。
假期,將是慵懶的一天,走在宿舍樓的樓梯上,靜悄悄的,彷彿是一座死寂的城堡。有水龍頭水滴滴落時打擊瓷磚的啪嗒聲遠遠傳來,喜歡這樣的氣氛。
去楊凌鎮中心買東西,我想買一件外套。
在一條擺滿地攤的老街的慢慢的踱過去,翻看那些老式的珠鏈,紅色、棕色、黃色的飾物繩,想到那個穿着路路通的繩已經斷了,於是買下兩條,給自己一個交代。在老街接近盡頭的角落裡,遇到一個玉石攤子,一個花白頭髮的爺爺寂寞的坐在那裡,旁邊的牌子上顯示稱他為“雲中客”,停下來,“雲中客”是一個奇妙的名字,也許我本應該在這裡遇到。攤子上有一些舊暗的玉石,漢白玉的,墨玉的,秀玉的,不記得那麼多。墨玉從正面看是黑色的,反過來,在陽光下看,是墨綠色,彷彿是聯通一段奇妙時光的隧道,詭奇。玉石上雕刻也很豐盈,有龍鳳,有八卦,有素蝶,有如意,有玉鎖,有仙鶴和老龜,有財神和壽仙,有觀音和彌勒。相中兩塊秀玉,一塊棕黃色,上面刻着一隻展翅欲翔的鸛和一隻伏地的鰲,另一塊暗灰色,接近圓形,中間有一道刻痕,左龍右鳳,極為吉祥。一生會遇到許多有緣的物事,不需要解釋,當你第一眼望見,就知道情誼不淺。和爺爺交談很長時候,期間朋友已經去了一趟銀行和森馬的專賣店,我想買下這兩塊玉,但爺爺說必須在上面刻字,一般以姓名為引,寫一首詩,我不喜歡這樣的方式,想讓爺爺把空潔的玉給我,也許它的背後會隱藏更多機玄也不一定,但爺爺卻總是固執的不肯。他說,還有一種刻字的方式,他的神情變得凝重嚴肅,是刻一種佛教或道宗的咒語,但這並不輕易刻的,他把臉板得鐵青,你如果真的要刻咒的,雖然極為靈驗,但卻要你付出代價,你要和我交換三個條件,你如果做得到,我就給你刻。然後他說了那三個條件,問我能不能做到,我也很凝重的點點頭,做得到。
也許我是時空縫隙里的異種獨苗,總是會去承諾看起來不一樣的事情,即使最後會身心俱碎,玉石俱焚,我是一個固執和任性的人,於是這兩枚玉屬於了我。書上說玉是靠養的,你給它感情,他會加倍還給你。握着玉,確有溫潤的感覺,“溫潤如玉”確是一個真切的形容詞。
我很早就知道自己是一個很容易用情極深的人,一本書,一串珠子,一個人,只要是給過我陪伴和思想的物人,我總是讓他們極為鄭重地存在,也許這就是我總是放不下過去的原因,高中時買回一個刻龍的玉佩,不小心摔在青石地板上,碎了,於是,知道要珍惜每一個存在的東西,一首歌也是,高考過後和劉去北京和大連,雖然有擔擾和苦痛,有歡樂和眼淚,卻知道那是一段幻美的時光,以後不會再有;經常賴在劉家裡,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和他不斷說話,生氣再和好,也珍惜,知道這也是永遠不會再有的。
臨走時,去蓮花寺看望奶奶,那是一座出於山林深處的寺院,路上有繁密的樹林鳥聲,昆蟲大批的出現,蚊蟲在眼前縈繞不斷,還有流過岩石的無比清澈的境界小溪。爺爺過世早,奶奶從來不告訴別人,但我知道,她心裡一定寂寞了好些年,因為沒有人陪她,因為沒有人使她榮耀。在蓮花寺的殿堂里,有繚繞不斷的檀香,我在每一個佛神像前參拜,老母,十八羅漢和百花仙子,奶奶不語,只在旁邊打鐘,發出鈍重的聲音。
走出廟門,有兩棵高大而青翠的青松,奶奶站在青石台階上遙望我,她腿腳不靈便,無法跟過來,我一次次回頭,也深情地注視奶奶,奶奶揮揮手,笑笑,不用看了。我一步步走遠,逃離在視線之外,無法抑制的抽噎,就像爺爺去世時那樣,無法抑制的心感痛楚,一點一點蔓延全身,顫抖,一切都是冷而暖的。
晚上做工程製圖的作業,極為費精力,抬起頭看到白亮的日光燈,忽然忘記自己在哪裡。想念鄉音,打電話給上海的喬。
“喂,你好!你是哪位?”喬的聲音。
我笑笑,“我是崔亞恆。”
然後是喬放肆的笑聲。有些人總能讓人感覺到精神上的安全,讓人踏實得多。聊了將近二十分鐘,心內舒爽,我有一張可愛的臉。
想起黃昏時的天空,陰雲滿布中插有一塊白亮的雲,露出彩幻藍色,我幾次抬頭看它,感覺自己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