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坪村今年出了一件大事,雷雨、雷霆這對雙胞胎兄弟同時考上了南京大學,整個小山村沸騰了,雖然雷雨、雷霆兩兄弟不是茶坪村第一個考上大學的人,但知道他們身世的人都禁不住伸出大拇指說,這兩兄弟真是好樣的。
考上了名牌大學,一向對雷雨、雷霆兩兄弟不太關心的大伯雷承良這天晚上走進了兄弟倆的家,雷雨雷霆見了大伯有些驚慌,趕忙為大伯倒茶。大伯首先將兩兄弟表揚了一通,說他們為雷家爭了光,顯耀了雷家的門楣。為了表示對兄弟倆的祝賀,大伯準備在茶坪村大擺酒席,宴請四方賓朋,好好慶賀一番。雷雨雷霆聽了大伯的話心裡也非常高興,雖說大伯在兄弟倆最艱難的時候沒有幫過他們,但現在自己爭氣考上名牌大學,大伯主動操心來舉辦慶賀酒宴,兄弟倆對大伯深表感謝,大伯便把舉辦酒席的日子定了下來,並說,一切不用兄弟倆操心只管接受親朋好友家族姑表的賀禮就行了。
第二天,兄弟倆急忙給遠在廣州的姐姐雷玉打電話,除了告訴她兄弟二人考上了名牌大學之外,還告訴她大伯決定在茶坪村大辦酒宴的事,並請姐姐在百忙之中一定回家。姐姐哭着答應了,聽到姐姐的哭聲,雷雨雷霆也禁不住淚流滿面。
雷玉、雷雨、雷霆三姐弟是茶坪村最苦命的孩子。雷玉原來不叫雷玉而是叫劉玉,她的爸爸劉清林因病去世后,媽媽帶着她嫁給了因車禍失去妻子的雷雨雷霆的父親雷承田,並把自己的名字改為雷玉。父母到江西割松香賺了三萬塊錢,沒想到在回家的路上遭到歹徒搶劫,那是雷玉姐弟三人讀高中的錢,雷承田夫妻怎肯輕易放棄,於是便奮起反抗,被歹徒殘忍地殺害了。父母去世后,只比雷雨雷霆兄弟倆大三歲的雷玉只得放棄了學業到廣州打工供兄弟倆讀書,好在蒼天有眼,兄弟倆爭氣,雙雙考上了名牌大學。
辦酒席的日子越來越近了,雷玉也從廣州回到了茶坪。
那天晚上,雷玉三姐弟走進了大伯的家,與他商量辦酒席的具體事宜。在席位安排上雷雨雷霆與大伯發生了激烈的爭執。
在農村辦酒席席位的安排最是講究,娘親舅大,父親伯大,誰坐上席均必須按此排列。而上席一般只有兩桌,男一桌坐左邊,女一桌坐右邊。對於男上席的安排,雷雨雷霆與大伯沒有什麼爭議,而對女上席的安排,雷雨雷霆與大伯爭了起來,大伯堅持雷玉不能坐女上席,理由是雷玉不是雷家血脈,雷雨雷霆兄弟倆則堅持姐姐雷玉必須坐上席,因為沒有這個姐姐的付出,就沒有兄弟倆的今天。大伯爭不過雷雨雷霆兄弟倆,當著雷玉的面他又不好說什麼,雷玉最後勸住兩位弟弟,說自己為兄弟倆付出是應該的,坐不坐上席無所謂。但雷雨雷霆則堅持姐姐必須坐上席,否則,這酒席辦不辦都無所謂。大伯終於急了,說,雷玉這些年在廣州做“小姐”掙錢,叫她坐上席有辱雷家門楣!雷雨雷霆一聽驚呆了,而雷玉哭着跑出了大伯家。
回到家,兄弟倆還想對姐姐說些什麼,但雷玉卻什麼也不讓他們說,並希望他們不要再與大伯爭執了,如果因此誤了辦酒席,她寧願立即回廣州去。
酒席如期進行。到茶坪村來祝賀兄弟倆的親朋好友家族姑表來了幾百人,坐了幾十桌,可臨開席的時候卻不見了姐弟三人,大伯急了,忙叫人快去尋找,但找了半天卻不見人影。可酒席卻不得不開,大伯只得命令司儀點鞭炮準備開席。
正在這時,雷雨雷霆兄弟倆拉着姐姐雷玉走進了堂屋,雷雨擺了擺手示意鼓樂隊停下來,然後對酒席上的賓客拱手說:“各位長輩、各位親朋,謝謝大家看得起姐弟三人來參加我們的酒宴。大家知道我們家的真實情況,父母去世了,是這個與我們兄弟倆毫無血緣關係的姐姐為我們付出了她的一切,今天,我們兄弟倆考上了大學,我們想請我們這個比親姐姐還要親一萬倍的姐姐坐到上席的位置上,因為沒有她的付出就沒有我們的一切……”
雷雨喉嚨有些哽咽,淚也情不自禁地流了出來。大伯見狀忙拉開雷雨說:“雷雨,你要做什麼?雷玉她不配坐上席!”
“不對!”雷霆站了出來,“各位長輩,各位親朋,今天,最有資格坐上席的人就是我的姐姐雷玉,也許,大家會說姐姐在廣州掙的是不幹凈的錢,可她一個剛剛初中畢業的農村妹子在廣州那個花花花世界里她能靠什麼掙錢?要知道她要供我們兩個讀高中的學費、書費、生活費……她還有別的掙錢門路嗎?如果說姐姐掙的是不幹凈的錢,可正是這些不幹凈的錢培養出兩個大學生,各位長輩、各位親朋,我們兄弟倆求求大家,請允許我們的姐姐坐到上席去,因為她沒有玷辱我們雷家的門楣,而是為我們雷家撐起了一片天,各位長輩、各位親朋我們兄弟倆求你們了!”
雷霆說完與雷雨跪在了堂屋正中央。而雷玉看着兩位懂事的弟弟哭着去拉他們,“雷雨、雷霆,快起來,姐姐不坐上席,有你們這片心,姐姐就是為你們去死也心甘情願了。”
但雷雨雷霆沒有起來,他們流着淚對眾人說:“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了……”
堂屋裡突然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所有親朋好友都站了起來,村裡輩份最高的雷正清老人從男上席的位置上走了出來,一把扶起姐弟三人,然後以雷家最恭敬的姿態將雷玉請到女上席坐定,並高聲宣布:“開席口羅!”
掌聲更熱烈了,許多人的眼裡含着淚花。而鞭炮響起的時候,雷雨雷霆笑了,他們端起一杯酒走到雷玉面前:“姐,敬你一杯酒。”
雷玉端起酒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