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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大暢行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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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為舒暢做傳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放在第一篇也是為了對他好幾次要求給他一個“鏡頭”而未能實現所致歉意。舒暢來到大學,似乎大家是一下子就都認識他了,這也得益於這個的名字叫得響亮。至於其人如何,我也是逐日了解。

  舒暢和我同在一個宿舍,我是最後一個見到他的。報到那天他所帶的是籃球和奶。見到在上鋪躺着的我,點了一下頭然後扔過來一盒蒙牛。我接到手裡心中一驚:“好傢夥,這麼個大塊頭啊!”然後慢悠悠地打了個招呼,目送他到另一架床的上鋪收拾東西。“這樣的巨人,睡在上鋪安全嗎!”我不禁擔心。他兩腳把趿拉着的拖鞋依次踢掉,甩得老遠,踩着鐵床梯往上鋪爬,動作倒還靈敏,只是整架床被他晃得吱吱亂叫。他下鋪的新同學也是密切注視這一切,等舒暢躺好穩下了才稍稍鬆了口氣。

  [自來熟]

  剛一來時室友在一起對海拔高的人有天生的服從感。在舒暢的帶領之下我們頭一天就在食堂聚餐了,滿桌上我們都在寒暄,唯有這個大塊頭呼前應后大放厥詞,不知是裝B還是棗莊人天性使然。一方面讓大家認識到這個個頭碩大卻言行幼稚的大男孩的本來面目,另一方面也因他而少了很多生分,不一會便排出了“座次”。果然,六個人中,舒暢名列第五,算是小弟級的,再也裝不了成熟老男人了。於是,以同樣的方式他把自己推銷出去,開朗、健談、萬事通,讓我們都首先和他熟識了,這麼經典的人物外號是少不了,舒五、小五、小暢我都喊過。我下鋪的李明君更是演變出一串來:“舒暢”——“舒大暢”——“舒大鳥”——“鳥”!最後叫到“鳥兒”這個地步似乎不雅,但我覺得“舒大暢”這一名字是最能概括其人其狀,於是在男生中這個稱呼逐漸被固定下來,似乎他自己也整日因這個“大”字而沾沾自喜。臉上既然掛了小娃子樣的笑,同學們也“一見你就有好心情”了。

  [關於飲食]

  我所在的琴島學院有兩個食堂。中國自07年下旬開始物價攀升,因此學校食堂也經歷了漲價過程,到最不堪時候雞肉拉麵變成了“雞湯拉麵”,糖醋肉成了面塊,一小份炒“地蛋絲”也要兩三塊錢。於是到後門較便宜的小吃攤上尋求鍋貼炸菜涼皮而致使嘔吐拉稀者不再話下。

  魯西南人由於經濟不似沿海發達,生活節奏較為清閑,因此他們肯在飲食上下大量功夫。我所在的濟寧是運河之都,素來有“江北小蘇州”的美譽,四方食事融匯於此,形成了中國魯菜之精髓。久之與濟寧臨近的棗莊人也是如此,我和舒大暢都是鐵杆美食主義者。

  舒大暢的姐姐在青島成家立業,他便可以時不時跑到市南區叫老姐買單為他打打牙祭。每到周末,他滿青島地跑着吃,kfc和麥當勞自不必說,什麼川菜館、金漢斯、順風肥牛、比薩自助吃得是滿嘴流油,一學期下來那張巨碩的柿子臉並不見消瘦多少。回到宿舍來便大談其美味,我們都不理他。雖說在這都市裡吃了不少新鮮的高檔菜,但大暢最想念的還是家鄉的糝湯、甏肉乾飯和棗莊菜煎餅,這些小吃德州沒有泰安沒有,只有濟寧棗莊才有,所以我就特別能理解他這心情。一個在外漂泊的人對家鄉的思念其實很多是縈繞在味覺上的。每每回憶到動情處把我們饞得直咽唾沫,而舒暢就雙手邊拍屁股邊蛙跳,嘴裡還意味深長地念着“我里乖——”

  [把嫚兒]

  來到膠東我才知道原來山東人很普遍地把女孩叫做“嫚兒”,就像在北京叫“妞”一樣。於是,所謂的“泡妞”也就演變為“把嫚兒”。舒大暢似乎是單身到此,所以一開口便是標準的普通話“有沒有比較漂亮的小嫚兒?”這句話自開學后一直問了一個月。說起把嫚兒,舒暢算是行家了。都說青島的嫚漂亮,我倒反對得很。就山東而言我對濟南的女性印象最佳。好幾次曾到濟南去,這個靈秀古樸的城市賦予那裡的女孩特別的氣質,我所見到的漂亮的自不必說,就算相貌不佳她們更多是以文雅、乾淨、平和吸引人。而青島呢,走在大街上我很難找見十四五歲小女孩兒。她們多上濃妝,服飾高調,最看不習慣的是夏天的黑絲襪和冬天的大長靴子——不美啊!

  對於我落時的審美觀舒大暢自然不予理睬,他喜歡相貌好的、更喜歡身材好的,他看好未雕琢的“原石”更欣賞會打扮的佳麗。夏天的琴島路上走着好多迷你短裙,舒暢甩着兩條大胳膊穿着花褲頭,一雙鞋板趿地嘩嘩地響,耷拉着脖子而眼睛卻始終盯着人家的下身看個不停。這副痞子氣息讓跟他同路的我尤其無奈。時不時傳來他的低語“哇——吹起來,吹起來!”

  舒大暢絕不會奉行禁慾思想,酒肉要吃,女色也是要近的。不出一月,巨人身邊便伴着一位夫人。其高下之勢對比鮮明。戀愛過程另所有人費解,更納悶的是,他這位女友既非桃花粉面亦無纖細楚腰,實在是枉費了大暢天天把嫚兒的苦心。更擔心的是這個風流浪子會不會用情不專呢?雖然美女還是要看,但倘夫人在側,總是眉不輕揚,眼不斜視。我問舒暢“王甜喜歡你什麼?”在側的李明軍搶答“高!壯!”我也問王甜:“你咋看上我們舒暢了?”她笑着看舒暢“我被他騙了!——”

  而後來證實,他們在一起,一切很自然。

  [我要自由]

  舒大暢終究還是舒大暢。不論何時都要有新鮮事引着,否則他就會像哈巴狗似的一晃腦袋說:“沒勁!”比如玩遊戲、看電影他都門兒清,而背古文、看《紅樓》讀“三列國”(三國演義、東周列國志)他也是半吊子。於是我常譏笑他“你附庸風雅什麼啊?”他聽了從床上爬起來“我×!你才附庸風雅!”

  做人要知趣,他卻要高調。舒大暢有沒有過碰壁?有。那就是人。在中國人的小圈子裡,但凡有突出的,自然也進入別人的視線。曾經在某些時期,他的率真讓他榮光無限,但後來也使其禍患無期。打籃球的大個子要動起來了!這是座人的高牆。而他必須越過去,以後也會!外粗內秀的他懂得何為有何為劣,哪是親哪是疏。而孩子氣的大暢也可以化干戈於嬉笑之中,讓所有的誤會都歸於簡單和平靜。這都是我們對已經有了成見的人所難以做到的。他把一切想得簡單,所以他自信,他把心態放得平和,所以他開心。問舒暢追求什麼?看得最重的,是自由。

  我們的宿舍住在九層,不得日晒但多寒襲。每至傍晚時分,舒大暢時常在窗台上爬着。偶爾往樓下吐兩口痰。操場上是運動的孩子,望着一片低矮的房屋,遠處環繞着層層的山巒,低頭聽見牆外奶牛場里傳出的幾聲悶叫,伴着沉沉的暮靄拂面而來。舒暢也像乾兒學狼嚎一樣對窗外大叫一嗓“小母牛!——”

  二十年了,有如意也有不如意,就算生活枯燥無聊,無論到哪都隨遇而安。他就是這樣一個人,自己快樂,也讓人快樂。人間炎涼少年懂得少,而舒暢比他們懂得更少,一年一年卻活得逍遙。

  暮春時節的風吹在他青春的面龐上,顯得健康而陽光。不時嘴角泛起調皮的笑——舒大暢怎麼也長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