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無盡的蒼穹,黑黑的夜,灰灰的土地上寸草未生,一堆燒得正旺的柴火,火舌膩膩地往上舔着。篝火旁是個簡易的帳篷,一對青年男女親密地依偎在帳篷前,或許沉醉於他們的溫馨世界,或許是真的倦了,正閉着眼。
突然一陣狂風襲來,塵土被吹得幾丈高,那團燒得正旺的火向旁竄去,剎那間點燃了帳篷,火焰猶如一張巨網,向他倆撲來。
年輕女子被四周的動靜驚醒,睜開朦朧的雙眼,迎上的是男子焦急恐懼而又不失溫柔的眼神。於此同時,感受到他們正被覆蓋在令人窒息的滾滾熱浪中,頓感不祥。再一細看,熊熊烈火大口吞噬着周圍的一切,男子正緊緊護她於胸前,用後背擋着撲來的大火,瞬間成了一個火人。來不急多加思索,被他重重地一掌打出十幾米遠,落地的同時便失去了意識……
“啊!”夏夏從夢中醒來,“又做噩夢了。”她喃喃自語道。見天已大亮,便無了睡意,一個翻身跳了起來,整了整衣裳和頭髮,提了劍,繼續南行。
自夏夏記事起,這個情景時常出現在她的夢中,每每從夢中醒來,總有感同身受的感覺,讓人揪心,她常清晰地在腦海中呈現那團熊熊的烈火,那滾滾的讓人無法呼吸的熱浪,還有那個被火舌舔舐的有溫柔眼神的男子。而那個女子是她嗎?這一切是如此真實,所以不用任何理由,她很堅定的確信。
半年前,因這個夢境頻繁地出現,使她決心南下尋找那名男子。她偶爾感覺自己荒唐,夢中的一切怎麼可能與現實世界有關呢?十九年的人生中,除了師父和已故的大師兄,她沒有再接觸過其他男人,而夢中的男子,為何一直讓她魂牽夢繞呢?他究竟是誰?她決定去尋求答案。
夏夏是個孤兒,從小被師父收養。也許是因為額頭上那個紅紅的深深的胎記,讓她父母看着糟心,拋棄了她,她常這樣想。小時候,也因此常感自卑。幸好,師父很愛她,大師兄很疼她。大師兄曾開玩笑地說過,她的胎記像個唇印,被火烙上的。隨着夏夏的長大,那胎記也不斷變大,倒是越看越像唇印。
夏夏有極高的武功天賦,又加之勤奮好學,跟着師父習武沒多久,內功修為就趕上大師兄了,對於劍譜上的招式更是一點即通,進步之快令師父和師兄瞠目。如此,未滿十歲就在江湖上小有名氣,被稱為“武林神童”,逐漸的,她的技藝帶給她越來越多的自信與勇氣,掩蓋了幼童時的自卑。如今的夏夏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貌勝西施,而額頭上的胎印已成為她的獨特標誌,讓武林人士見它便敬三分。
一日清晨,夏夏在小樹林里練完一套劍法,接過師父送上的帕子,一邊拭汗一邊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夏夏,這套劍法雖然很難,但你早已爐火純青。只是剛才出現了幾個小破綻,腳步有些亂,不應該啊!為師看你最近常出神,是有心事嗎?”師父開口道。
“師父,昨晚我又做那個噩夢了,畫面越來越清晰,感覺就像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樣。最近一直被這個夢困擾,讓我心神不寧。”夏夏有些猶豫,但還是開了口。
“嗯,接著說。”師父見她頓了頓,愛憐地笑笑。
“我想去找他,夢裡的那個人。我知道有些荒唐,但是……”夏夏不知如何解釋,紅了臉,低下頭。
“你從小就是個很有主見的孩子,做事也有分寸,想去就去吧。只是人海茫茫,這樣一個夢裡的人,你如何尋找呢?”師父很理解她,但依然有些擔憂。
“一路南下,肯定能找到他!我聰明機靈武功又好,一個人去就行,請師父放心。”看來夏夏心中早有打算,笑了笑,挺堅定地說道。
“既然都想好了,為師也不阻攔。只是此次南行,一路難免遇到困難,你畢竟是個女兒家,一定要小心。”師父叮囑道,轉而嘆了口氣,“你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
“師父,找到他,我就回來,我不在您身邊的日子,要多保重!”夏夏有些動容,心中感激之餘有些不舍。
“好,那明日就啟程吧,早去早回。一路別惹事,也別記掛為師。”師父拍了拍夏夏的肩。
第二日,拜別師父,背起簡單的行囊,夏夏邁開了南行的腳步。大千世界,芸芸眾生,如何找尋夢中的那個男子呢?不知何名,不知長相。但她堅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到。冥冥中也一直有個聲音告訴她:朝南走。
“武林神童”的名號在江湖上無人不知。四年前,師父和她一同把殺害大師兄的山陰派餘孽斬盡殺絕,如今江湖上已無樹敵,所以一路南行的半年來,也沒遇到啥麻煩。
但大自然的阻礙無法避免,她經過戈壁,經過沙漠,經過沼澤,經過原始叢林,春去秋來,衣服破了,鞋子壞了,希望近了,卻又滅了……但她依然執着地找尋着。
二.
轉眼兩年過去了,夏夏來到了南少林。這幾日,南少林正在進行比武大賽,彙集了幾大名派的高手在這兒武藝切磋,夏夏也想去看看,便在真元長老的帶領下,上了山來到比武場。
比武已進入到高潮,場上的一名南少林的年輕弟子功力深厚,夏夏駐足的不到半柱香時間,就見他一連擊敗了三個武功不俗的挑戰者。看他的招式及出手的力度,便知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測,引來了她的好奇心,便一躍跳進了比武場。
這個佛家弟子剛打敗了八爪門的掌門,有些得意,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喘了口氣,不想又一個挑戰者上來。定睛一看對手,眉清目秀的臉龐上水靈的大眼睛正純純地又有些不服輸地看着自己,那個額頭上的印跡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那麼熟悉。他一驚!愣愣地看着她,笑容一時僵在臉上。
夏夏注意到了這位慧心小師傅的表情變化,有些意外,佛門弟子原來也不能免俗?夏夏覺得好笑,我能打贏這場比武大賽!想着,便舉劍向他逼近。
直到劍尖離他臉三寸的時候,他才回過神,忙用手中的長棍抵擋,順勢一個轉身,避開了夏夏的襲擊。夏夏不給他喘息的機會,接着又是一劍。這樣三十多個來回,慧心只是一味的防守。夏夏不想如此勝之不武,向他展開致命的襲擊以逼他出手。卻沒料,慧心幾個退步,腳步一亂,摔在了地上,夏夏的劍隨即指向了他的咽喉。
“夏夏!”慧心低低地喚了一聲,迎上了她驕傲的目光。
夏夏的名字從不為外人知道,為何會從少林寺弟子的口中叫出?而他現在望着她的目光又是那麼溫柔,好熟悉!她不由一顫,是他嗎?!
“你是?”她立刻收了劍,疑惑地看着他。
這場比武最終以那個慧心小師父被夏夏逼倒在地而告終。
這天晚上,慧心帶夏夏來到山頂上,在淡淡的月光下,慧心解開了夏夏心中所有匪夷所思的疑問。
“我倆的故事要從前世說起。我們的父親是至交,我們從小青梅竹馬,被大家看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是一個下雪天,我們嚴府來了一位衣着邋遢卻身懷異秉的奇人……”
“鄙人求見府上嚴老爺,有事相告!”邋遢的老人向守門的侍衛說道。
“就你這模樣,老爺豈是你說見就能見的?”侍衛輕蔑地瞥了他一眼,拒絕了他的請求,“快走吧,這兒不是要飯的地方。”
“見不到你家老爺,我不會走的!”老人默默地退到一邊,沒有離開的意思。風雪很大,門外並沒有可以遮蔽的地方。
一個時辰過去了,老人依然站在一邊,儼然成了雪人。侍衛便將此事通報了管家。
“有這事,我出去看看。”嚴老爺得報后,心生疑惑,便立即披了件厚袍子,隨管家來到了大門外。
“老先生,您找我?”嚴老爺一出門,便見在雪中挺立的老人,此人雖然寒酸邋遢,但周身散發著不凡的氣骨,便作揖道。
老人回了個禮,開口道:“鄙人前幾日見兩小娃在附近逗樂玩耍,感情甚篤,但他們二人命中犯沖,決不可有男女之愛,否則會遭天譴。鄙人恐他們長大后結成夫婦,便跟了男娃一段路,知道他是你家公子。今日特前來告知。”
嚴老爺聽罷,很是不解:“老先生,可否告知他們二人如何犯沖?”
“天機不可告,請老爺謹記鄙人今日之話,告辭了!”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嚴老爺望着他走遠的背影,怔怔地站住。輝兒和夏夏是很被看好的一對,又是至交的兒女,正有意待他們長大成人後結親。今日這一奇人所說的話,是否果真靈驗?
“我們不能相愛,否則會有不幸。但隨着年齡的慢慢增長,我們依然相愛了。可是上天總愛捉弄本該圓滿的事情,當年那位老者的話果真應驗了。在我十六歲那年……”慧心繼續說道。
陽光下的嚴府莊嚴肅穆,嚴老爺正在書房處理案頭事務。忽然一隊人馬的闖入打破了平靜。
他們矇著面,個個出手狠毒。嚴老爺聞聲提劍而出。
“為奪‘天下第一劍’的名聲而來,嚴莊主受死吧!”來人的頭目叫囂着。隨即,來人便與嚴府眾人混戰起來。任由嚴莊主與手下武藝再高,無奈寡不敵眾,嚴府上下十餘人抵不過百餘人的襲擊,傷亡慘重。
“嚴兄,我來遲了!”夏夏的父親此時領着一隊人趕到,射出一連串的飛鏢,頃刻間將敵人射殺不少。又是一陣混戰,來人頭目見敵不過夏父一撥人的反擊,欲逃離之時被挑了面罩,他的臉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也同時被尾隨而來躲在一邊的夏夏深深印在了腦海中。但他依然極為敏捷地縱身離去,轉眼沒了蹤影。
“嚴兄!”夏父追了幾步,不見人影,折回嚴府的時候,發現嚴老爺已然傷重身亡。
“我會為你報仇的。”夏父望着友人逐漸冰冷的屍體,閉上眼,默默說道。
不久,嚴輝回了府,見到如此慘狀,不由失聲痛哭。
“輝哥,以後我家就是你家,我爹會保護你的!我們一起為嚴家報仇!”夏夏安慰道。
隨着慧心的講述,夏夏前世的記憶被逐漸喚起。“我父親被仇家所殺后,你父親便挑起了報仇的重任。為了不連累你我,同時也被我倆的真情打動,他便讓我帶着你去逃亡,不管去哪兒,只要離開這是非之地。那年你十五歲。於是我們拜別了你父親,離開了天山。可我們都只空有一身武藝,從未走過江湖。我們迷路了,被困在戈壁灘上,一呆就是三年。整天除了慘淡的天空就是灰灰的土地,還有數不清的沙子往我們身上鑽。艱苦的生活和惡劣的環境使我們的心靠的更近了……”
“輝哥,我們會走出去的。”夏夏撲閃着大眼睛,很有信心地說道。
“夏夏不怕,我不相信叫花子的話,命運由我們自己掌握,我們永遠不要分開。”嚴輝異常堅定地安慰夏夏。
“這樣的日子雖然艱苦,但我們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可是果真無法逃脫命運的詛咒,上天連這點權利都不給我們。一天晚上突然來的怪風,把火吹到了我們的帳篷上,火勢很大,我來不及思索就把你打出很遠,我剛想逃,又被帳篷上脫落的火棍砸到了腿。之後火就燒到了我的身上……”一幕幕的場景如此熟悉。
一陣劇烈的疼痛,嚴輝醒了過來,夏夏哭腫了眼睛望着他。
“夏夏別哭,我死了以後,一定不喝孟婆湯,要把你記着,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永遠永遠,我愛你!”嚴輝斷斷續續地說道,“這輩子來不急了,下輩子我要找到你,完成我們的誓言!”
夏夏已經無力哭泣,驚恐和傷痛折磨地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將額頭貼在了嚴輝的唇上,想找尋一絲安全感。
“在那之後,我便沒有意識了。”慧心師傅慢慢地說著。
他的一段話換回了夏夏塵封的前世記憶,頓時熱淚盈眶。
“你死後,我想我要為你好好活着。不久,我遇到了途徑戈壁的嵩山少林方丈,在他的幫助下,走出了戈壁,來到中原。同時也被告知我父親在復仇中遇害。我發誓天涯海角都要找到身負兩位父親血債的仇家,皇天不負有心人,三年後……”夏夏接著說道。
一日,夏夏在熱鬧的街市上閑逛,一邊找尋仇人的下落。迎面過來一頂威風凌凌的八人大轎,前呼後擁着大隊人馬,行人見狀,都自覺地靠邊站成兩隊,讓轎子通過。
夏夏擠在人群中,正當轎子經過的瞬間,一陣風吹起了轎子的側簾。那張日思夜尋的側臉映入了她的眼帘,刺激着她的神經。就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隨即便悄悄尾隨了一段路,見他進了一座大宅,大門的牌匾上印刻着“天下第一劍庄——蒙府”。
終於找到他了,而他已經取代嚴伯伯,成了‘天下第一劍’。夏夏知道,光憑武藝是報不了仇的。心生一計。
不多久,夏夏成了蒙府的丫環。憑着機靈聰慧、勤勞好學,她很快得到蒙夫人的賞識,成了她房中的人。見到仇人蒙放的機會也就更多了。
“蒙爺,這是夫人特地為您做的羹,趁熱喝吧。”一日子時,夏夏端着湯盅,來到了蒙放的書房。
“知道了,叫夫人先行休息,我還有事情未完成,稍後回房。”蒙放並未抬頭,看着案頭的書卷,冷冷地說道。
夏夏將湯盅遞到他跟前。“夫人要我看着您喝下!”
“好吧。”蒙放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順勢將羹喝下。
夏夏見他喝完,微微一笑,轉身離去。正欲走出書房之時,只聽一聲呼喊:“等一下!”
蒙放忽感胃部灼熱,知道羹里下了葯。夏夏加快了腳步,縱身翻出了府宅。蒙放在後緊追,夜深,事發突然,並未驚動府里人。
來到了一片小樹林,夏夏故意放緩了腳步,見蒙放氣喘吁吁的尾隨而來,知道計劃得逞。
“既然下藥,為什麼不毒死我,只是讓我周身酸軟,無法運功。這是什麼毒?”蒙放站定,仔細地看着這個自進府就聰明乖巧的小丫頭,問道。
“松骨散。”夏夏說道,“但我今天依然是來要你命的!”
“你是誰?居然有如此了得的輕功!”蒙放一驚,始料未及。
“七年前,嚴家血案,你不會忘了吧?四年前,我父親也是被你所殺。為奪‘天下第一劍’的封號,你製造了多少殺戮?我發過誓,要親手讓你償命。直接毒死你,不解我心頭之恨。我要和你比武,用劍取你性命!”說罷,狠狠地看向蒙放。
“我當年矇著面,你怎麼會知道?”蒙放以為當年的血案天衣無縫。
“你面罩被我父親挑落的瞬間,我就深深地記住了你的臉。我躲在角落,你當然沒有發現。”夏夏說罷,抽劍向蒙放刺去。
“哈哈,你以為用一點松骨散,就能打敗我?”蒙放不屑地冷笑道,拔出腰間的寶劍回招。
“天下第一劍”果然名不虛傳,中了松骨散的蒙放依然出劍如雨點般迅速,夏夏奮力迎戰,一會兒功夫,雙方均身中數劍,但一時難分勝負。如此大戰兩個時辰之後,傷重的夏夏抓住了蒙放因體力不支出現的一個漏洞,一劍刺進了他的胸膛,親手結束了他的生命。蒙放倒地不久,夏夏也因傷勢過重,失去了意識。
等再次醒來,夏夏發現自己在一條金光燦燦的大道上。走了一段路,見不遠處有條奔騰的大河,河上架着一座絢麗的橋。
“夏夏,來,我是孟婆,把這碗湯喝了吧,從此了無牽挂,重新開始新的人生。”橋上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婆婆招呼着她。
“孟婆?我死了嗎?”夏夏不解地問。
“不要這麼說嘛,只是上一世結束了。喝了這碗湯,過了這座橋,就可以投胎下一世了。”孟婆依然笑盈盈地說,一邊遞上了一個裝着黃橙橙湯色的小碗。
夏夏接過碗,依然有些遲疑。
“這是奈何橋,這條河叫忘川河。喝了這碗忘情水,過了這條河,就能把前一世的喜怒哀樂都拋掉。”孟婆耐心地解釋着,示意着她。
夏夏將碗舉到了嘴邊,嘗了一口,有些微甜。前塵的種種像一幅幅跳躍的畫面出現在她的腦海。
“不,我們有過承諾,我不能忘了他。”夏夏忽然想起,“不喝,會怎麼樣?”
“前世的記憶和詛咒會帶到下一世,增加罪孽!你會一直在苦海中輪迴,無法掙脫!”孟婆勸道。
“沒關係,我要留着記憶,到下一世去找他!再苦再難我也要繼續我們未完的約定!”說罷,便將剩了一半的孟婆湯摔在地上。
如今夏夏終於明白了她的夢,原來是那一半孟婆湯的緣故。“夏夏”這個名字曾聽師父說過,在她牙牙學語的時候,因常念叨這兩個發音,師父便給她按了這個乳名。還有那極高的武功天賦。都是因為未喝完的孟婆湯。
三.
“生命轉到了這一世。從出生開始,就不斷給身邊人帶來災難。我對前世的記憶是如此清晰,後來明白既是宿命便無法強求,是我們倆不能相愛,否則會有不幸。但我依然深愛着你,所以我就進了少林,當佛家弟子。沒想到,你會找到這兒來。”慧心幽幽地嘆了口氣。
“夏夏,答應我,等我們這一世的生命走到盡頭,一定要喝孟婆湯,喝整碗的!”他這會兒直視着她的眼睛,“我也會喝整碗的。生命輪迴,這輩子的事就應該留在這輩子,它不屬於過去,更不應該屬於未來。既然不能在一起,忘了彼此也許是最好的選擇!”慧心挺平靜的臉上落下了滾燙的淚。
“好,我答應你!”夏夏伏在慧心的肩頭任淚流淌。“這一世請再讓我記着你。”
“師父,我找到他了,也對生命有了進一步的理解。”回到師父身邊,夏夏認真地說道,“是是非非,一念之間。緣聚緣散,終究皆是一場空。唯放下執念,便無從沾染塵埃!”
從此,夏夏不再過問江湖中事,師父過世后她依然過着隱居的生活。“武林神童”變成了江湖上的傳說,不再有人親見。
南少林的慧心師傅潛心參禪、專心練武,相傳武功出神入化、無人能及,卻甚少在江湖露面。
百年之後,他們的生命走到盡頭,有沒有再去喝孟婆湯,應該會喝吧,也沒有人知道。或許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