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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恤對薄公堂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pp958

  得知岳母為了分割財產而要與自己對簿公堂時,賈明一下子就蒙了。

  一年前,賈明的妻子在一次車禍中不幸身亡;更為不幸的是,賈明的岳父接到獨苗愛女突然死亡的噩耗,突發心臟病,竟撇下老妻追隨女兒去了。

  賈明流着淚硬撐着處理妻子和岳父大人的後事。岳母在床上整整哭了三天三夜,水米未進。賈明心疼老人,端了一碗粥來到岳母床前,哽咽着說:“媽,文文還小,還要靠您來領她知事呢!媽,您就喝一點吧……”一語未完,賈明的眼淚決堤而出。

  “就剩我一人了!為什麼死的不是我?”說著又哭起來。

  “媽,您還有我,還有文文!我們需要您!”賈明悲從中來,撲通一聲跪倒在老人面前,“媽,從今往後,我就是您的兒子了,我給您養老送終!”

  老人和賈明抱頭痛哭。

  賈明本想把岳母接回家一起生活,可老人死活不答應,說賈明才三十齣頭,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妻子的死亡賠償金到賬后,賈明就把一筆三萬元的款項存到了岳母名下。但賈明沒有把存摺給她,只是輕描淡寫地說:“媽,我給你存了三萬元。”老人一聽這話,淚嘩地就下來了,哽咽着搖頭,“文文還小,用錢的日子多着呢!你留着,留着!”賈明沒有多說,順水推舟就幫她保管了。因為岳母有個好吃懶做的侄兒,嘴巴比蜜還甜,時常來糊弄岳母的錢,還次次不落空。要真讓這小子知道岳母有那麼一大筆錢,他非挖空心思來誆老人的錢不可。

  文文的班主任李老師,從文文的作文里知道了她家的事,又了解到賈明在外奔波的工作性質,且近期要出一趟遠門。於是,她及時上門家訪,主動提出幫賈明照顧文文。賈明正求之不得,執意要先付辛苦費。李老師說什麼也不收。賈明只好說:“那就等我回來后登門道謝吧。”

  一晃二十幾天過去了。出差到家的第一天,賈明就接到岳母的電話,口氣生硬,讓他馬上去一趟。賈明心說壞了,出差前老總給他們換了直接網內聯繫的公司卡,走時急匆匆的,只跟岳母說出差,文文托給班主任了讓她放心什麼的,卻忘了把號碼告訴她了。

  “你把文文托給那個離了婚的漂亮老師?”老人開門見山,“你寧願把號碼告訴她也不告訴我?”

  “誰?您說誰離婚了?”賈明糊塗了,看着岳母大人陰陰的臉,小心翼翼地問,“媽,您聽到什麼話了?我始終都是您的兒子,你要打就打,要罵就罵,只要您心裡覺着痛快!”

  “哼,說得好聽!才幾個月的工夫就和人家對上眼了,還把女兒送去跟她培養感情!要不是小虎想着我這個無依無靠的姑母,處處為我着想,我還真當你是我兒子呢!”老人說著說著淚就下來了。

  無論賈明怎麼解釋,老人就是不相信他與李老師才第一次見面。當老人問賈明是不是真在銀行為她存錢時,賈明明顯感覺到了老人對他的不信任。

  “三萬!一分不少!我可不想讓文文她媽用命換來的錢被小虎糟蹋了!”得知是小虎在中間搬弄是非,賈明的言語不免沖了些。

  “論親,你還沒小虎親呢!你一有新家,哪裡還會想着我這個孤老婆子!”聽了女婿的氣話,老人更是傷心得直掉眼淚,不再理睬他了。

  出差回來的第一次母婿會面,就這樣不歡而散。

  轉眼,到了妻子和岳父的周年忌日。當賈明在親友面前強調自己確實給岳母存了錢時,親友們都冷冷地看着賈明,看得他直冒冷汗。沉悶的飯局結束后,賈明回家想了許久,決定等女兒的畢業考試一結束,當眾把存摺交給舅丈大人保管以示清白,也好防小虎一手。

  可沒想到,岳母竟然在這個時候把自己給告了。官司無論怎麼打,他在道德法庭上就已經輸了。老人為財產與小輩對簿公堂,小輩肯定逃不了被人指着脊梁骨的罵名:不孝!貪財!沒良心!

  正想得出神,李老師來家訪,說文文這幾天跟丟了魂似的,上課也心不在焉老是走神,都關鍵時刻了,可不能掉鏈子。

  “唉……”賈明長嘆,“不瞞你說,爸爸和外婆要為她媽的遺產打官司了,她能不受影響嗎?”

  “啊?沒別的解決方式了嗎?”李老師關切地問。

  “我也不想這樣,可又有什麼好辦法?事與願違啊!”賈明抱着頭,一臉的痛苦。

  “你要是信得過我,就跟我說說,我相信你是女兒眼裡的好爸爸。”李老師懇切地說,“我爸是個資深律師,你先說說事情怎麼到了這一步?”

  賈明就把事情和盤托出,連那張存摺也拿了出來證明自己的清白。李老師聽后,表示一定想法讓她爸來解決這個問題,她強調,“關鍵是孩子,千萬不要影響了孩子!”

  按李老師所給地址,賈明順利地找到了李律師。當賈明說清自己是為何事來找他時,李律師竟眯細了眼冷冷地盯着賈明,“我女兒竟有你這樣的朋友?”

  一聽這話,賈明的心都涼了,囁嚅着說,“我,我不想打官司。”

  “想打你也打不贏!”李律師的話擲地有聲,“看看為的什麼事?跟岳母爭死去妻子的遺產!”

  賈明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定了定神,他掏出了那本存摺遞給李律師,鼓着勇氣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李律師翻開存摺,看到存摺上的名字和日期,忽然站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看看賈明,微笑着合上存摺還給他:“為什麼你不拿出來?”

  了解了賈明的苦衷,李律師拍了拍賈明的肩,“好樣的,難怪我女兒要幫你了!”

  證實了存摺上的錢還如數躺在銀行里,李律師又打了個電話,說要帶賈明去“花明酒樓”見一個老朋友,聽聽那人對這事的看法再作決定。

  當賈明見到李律師的老朋友時,站在那驚得半天才說出話來,“媽,怎麼是你?”

  原來,李律師和賈明的岳母竟是多年未曾見面的老同學。這次,賈明的岳母受了侄兒的挑唆,連招呼都沒打,就準備和女婿對簿公堂。剛好找的就是李律師。他一聽老同學喪夫失女,女婿又另結新歡意欲獨佔遺產時,氣得恨不能立時就把那個不孝婿送上法庭。

  談話中,老人知道了賈明的心意和心事,很為自己的魯莽而後悔。拿着自己名下的存摺,老人的淚嘩嘩直流,哽咽着說:“我錯怪你了,錯怪你了!”

  賈明也努力地吸着鼻子,掏出另一張存摺推給岳母,“媽,這是以文文的名義存的另一張存摺,也放你那,只要你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的,我還求什麼呢?”

  兩張存摺在桌上推來推去,誰也不肯收起來。

  最後還是李律師擺手:“都別推了,該是誰的就是誰的,都收起來吧!”李律師拍着老同學的手安慰她,“活着的人只有更好地活着,才是對死去的人最大的安慰!”又指了指心口,動情地說:“把他們永遠記在這裡,才是對他們最好的紀念!這麼多年來,我就是這樣時刻提醒着自己,一步一步走過來的!”

  這時,賈明才知道,李律師早年喪妻,獨自一人含辛茹苦地把女兒拉扯大,沒想到在女兒的婚姻大事上一意孤行竟毀了她的幸福。賈明張嘴正想說話,李律師搖手制止了他,拿起文文名下的存摺遞給他,“這是你的不對。事情嘛,不能捂着蓋着,跟大家說清楚了不就沒事了。這張你收好了,至於你媽這張,就由她自己保管吧。”

  李律師轉向老同學,拍拍她的手,“還在掉眼淚?也是。剛開始那會兒,我也和你一樣,活在自己的悲傷里。但事情都過去了,堅強一點!”

  賈明的岳母輕輕點頭:“我也不想走到那一步,說出來多沒面子!都是我那侄兒小虎的主意!他說到時幫我用這錢生大錢,風風光光地給我養老送終。”

  所有的親戚都知道了這事,都說這小虎也太不像話了,打主意都打到這錢份上了,真是沒出息!

  借撤訴之喜,賈明帶着文文在花明酒樓擺席,請岳母和李律師一家人赴宴。席間,賈明的岳母這才知道李律師的女兒竟是文文的班主任李老師。於是,她很不好意思地請李老師原諒她的小心眼。說到自己的小心眼時,看到文文對李老師那依戀樣,她的心忽一動,別有用心地看了一眼賈明。

  而賈明此時正別有用心地看着李律師為自己的岳母剝螃蟹,便借敬酒之機,附在李老師耳邊悄悄說:“你看,誰不認為這是一家人?”李老師頓時面紅耳赤,眼光掃過一桌子的人,輕聲說:“虧你想得出!”

  一年後,賈明和李老師、賈明的岳母和李律師這兩對新人在花明酒樓同時舉行了婚禮。

  年輕的一對新人向年長的一對新人敬酒時,老人把那張三萬元的存摺掏出來,“兒啊,我早就想通了,親情是不能用錢來衡量的!”賈明笑着接過來,招手讓已痛改前非的小虎過來,一轉手把存摺交給他,“這是你姑借給你的起步資金,好好乾,哥信得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