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一些恨和怨,多一份珍惜,生命里的記憶會更美好。------------------題記。
年前,朋友介紹,新疆帶回一塊璞玉,去蘇州找一個南派的師傅雕琢一下,或許有驚喜,畢竟我這塊玉帶着天然皮的。我拽拽的拿出來,晃來晃去,表示玉質如何如何好。師傅眼神里出現了驚喜,淡然,漠視,暗喜,惆悵,思索,最後是深邃,一鎚子定音,我同意了加工的價格,我還沉浸在剛才看見的那麼多眼神裡面,哪個才是師傅真實的反應呢,我在思考,這邊落錘了,雕好就好,我應着師傅,也是安慰自己。一會功夫,那快玉就在師傅手裡靈動起來。
電視吱吱的響,似電線自燃發出來的動靜,演的不知哪一出,聽不懂唱的是蘇州評彈還是河南梆子,我對於戲曲屬於一竅不通,聽懂了一句,千里既相許,我想這麼唱下去,崩潰算了吧,那豈不是萬里娶了來,不然怎麼辦,如何是好。我可勁的發獃,師傅快完成作品了。
師傅眼鏡已滑落到鼻子尖尖了,危在,我想是不會落下來的,時間告訴我,多慮了,那個眼鏡紋絲不動。那是眼鏡必須到的位置,師傅才能完成手裡一塊玉的雕刻成功。粗糙的大手,手指甚是靈活,一會勾,一會掏,馬達咕嚕咕嚕的發出怪聲,跟我有一句沒一句的亂問,把師傅煩的愁眉苦臉的,我討厭師傅那煙,電視機,以及破馬達,我聽着煩躁,真想吐槽。雕刻的刀頭閃閃,與他嘴唇上叼着煙比翼爍爍,我想到君子與玉的典故,依然端正坐着,捧起一杯茶,有水沒水不重要,在嘴唇邊抿了抿,這份鎮定來自琢玉。
打磨是最後一道程序,我被小屋裡的環境捆綁了五個小時,這塊玉石僅剩拋出光來。打火機叮咚叮咚的響起,煙霧像長了眼睛,追着鼻腔盤旋,我裝咳了又咳,越來越大聲,無人理我。那師傅早被手裡的作品左右,不亦樂乎。似喝了酒,澆灌的迷糊了,毫無反應。一根接一根的燒着比蕎麥還要貴的小白棍,嘎巴嘎巴的享受哦,煙抽的忘我。我沐浴倒春寒。嗅着稻草灰的味道,雕刻的刀尖還是那一根紙煙,不知誰更神乎其神。
玉面起許多水波紋,層層褶皺推波助瀾,兩隻指甲盤大小的秋蟬一左一右,停在一顆楊柳斜卧水漣的枝椏上,振翅欲飛。眼前栩栩如生的畫面,飄浮在剔透的玉片上,我是又驚又喜,這是我第一感覺,初感最真實。
師傅看我一臉滿意,喜形於色,便是說出了這塊玉的雕刻思路來了。這叫寒蟬知玉,知遇之恩。現在社會雖風氣不正,也是相安無事,別忘了一路走來,就像這塊璞玉出自新疆,你的新疆朋友,別忘了知恩圖報,知遇之恩哦。既然這塊美玉可以落於先生之手,我想玉是有靈性的,應該屬於將遇良才吧。好一番誇獎,我真的坐不住了,只有起身抱拳以表示感謝。
離開小屋天色已晚,似乎帶走了師傅一件寶貝一般,師傅眼神留下全是惆悵,像一湖水皺的真真切切。過去很久,我記得蘇州的那一晚燈火闌珊,記得蘇州的夜色微微的風,記得小橋流水人家,真美。記得師傅說起的寒蟬知玉,知遇之恩,希望,那一湖水可以平靜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