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年的初秋,那時正是兵荒馬亂的時間,荒冷的小村早早地封門閉戶了。小村靜的很,偶爾能聽到遠處狗零落的叫聲。
我的老爺爺吃了飯,早早就躺下了歇息了。忽然村口傳來一陣陣狗的狂吠聲,緊接着就聽到幾個人急促的腳步聲,狗叫得更厲害了。綁票,兵匪,抓壯丁……老爺爺心裡一陣陣發緊,他問老奶奶:“門拴得牢嗎?”老奶奶也有點怕說:“關得緊,關得緊。”
腳步聲偏偏在老爺爺門口停下,隨着一陣急急的拍門聲,就聽外面人喊到:“老先生,開一下門。我們家裡有事請您去。”老爺爺起初不敢開門,以後聽到本家的一個侄子也在叫門,這才穿上衣服開了門。
一進門,那幫人有個年輕的就說:“老先生,我是山西邊李家莊的,我家老母親進棺兩日了,棺材里不時有響聲。你能不能去看看?”老爺爺這才定下神來說:“這麼遠的路,不方便,我給你畫張符子吧,你先貼上,然後天亮時燒了它。”
年輕人急忙說:“老先生,我也瞞不您了,我們村裡的陰陽先生都用過了,沒用。你看我們這麼老遠來,您還時去一趟吧。”老爺爺一聽就不樂意,別人收拾不了才來找我,老爺爺心裡很是不高興,但嘴上沒說。只說:“老了,天黑人不中用了。”那幫人一聽真急了,一個勁的勸,老爺爺這才同意了。收拾好了那套家什,拿了桃木劍,跟這幫人走了。
靈堂是在一個小黑屋裡,屋裡空無一人,陰森森的,一口紅紅的棺材停放在堂屋的中央;院里白色紙幡在秋風中刷啦啦地響,好象真的有鬼要來。白蠟燭的燈火在秋風中時明時暗,更象鬼的眼,老爺爺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心跳得都快要喘不過氣來。
既然來了就沒有回頭路,要不這碗飯以後就不用再吃了。他打算叫兩個人進來,一來裝膽,二來幫一下手,可沒人敢進來。人們都說要是詐了屍,那鬼的勁可大了,沒人能治得了她;而且看見她的人都得死,鬼的陰氣太重。
老爺爺真生氣了說:“有我在,你們怕什麼,她的兒子呢,過來一下。”好久了,那兩個兒子才來;老爺爺這才舒了口氣,把帶來的法器都拿出來,先用硃砂畫了符子,貼在棺木上,又用木劍在院子里劈刺了一番……
一番法事做完,他對那兩人說:“你們在這守靈吧,沒事了。”說完收拾起了家什;這時管事的上前說:“老先生,這麼遠的路,怎麼也得喝杯水再走。”老爺爺推辭不過跟管事的上了另外的屋裡。
吃了點東西,正喝着茶聊天呢,忽然死者的兒子慌慌張張的跑來說:“老,老,老先生,棺材里又有響聲了,快去看看吧。”老爺爺心也有點慌,這樣的情況一次也沒遇上,按理說醫生都確定是真死了,棺材里怎麼還會有響聲呢?老爺爺起身忐忑不安的又向那屋裡走去。
屋裡的人早跑了,只有屋裡的棺木在忽明忽暗的燭火中靜靜的躺着,偶爾村外不時傳來貓頭鷹凄厲的叫聲,更是讓人心驚。
老爺爺走近棺材,聽了好一會兒也沒動靜。‘是不是他們聽錯了?’正狐疑着,忽然棺木里“砰”的一聲,聲音雖不大,但卻驚得老爺爺的心猛烈跳起來。棺材里真有動靜,是那個死人要起來嗎?老爺爺趕緊地喊人,可人們都躲在屋外沒人敢進來。
冷汗一下子從臉上流下來。真要是詐了屍,那就是個死。老爺爺想走,可真走了,那麼以後這碗飯就不能再吃了。老爺爺定了定神,對外邊的人說:“只有開棺了,來兩個人。”可沒一個人靠前;後來一個膽大的送進了鎚子,撬扛又匆匆走了。
夜色更加黑了,空蕩蕩的屋裡靜得嚇人,有隻野貓從屋頂跑過,象一隻夜的遊魂。好不容易,老爺爺打開了棺木,一股霉臭的味道讓噁心。老爺爺左手拿了桃木劍,右手慢慢探進去,屍體冰冷冷的,硬硬的……老爺爺的心在抖,手也在抖。忽然,一個東西碰了老爺爺的手一下,老爺爺猛然抽回手,心一下子象跳出來一樣,左手的劍朝棺材里猛刺了幾下。棺材里一點動靜也沒有,老爺爺這才穩住了神,右手又探進去。一陣的摸索之後,老爺爺終於又碰到那個東西了;這會老爺爺笑了,心也放了下來。
老爺爺出來以後說:“這下好了,你們的老娘可以瞑目了。”當這眾人的面,老爺爺把那兩個兒子數落一頓,告訴他們,正是他們的不孝,老人才鬧的,好好給老娘辦事吧,讓她走得安心。
人們將信將疑,送走了老爺爺后,果真再沒聽到棺材里有動靜。
幾天後,老爺爺捉鬼的事越傳越神,都說老爺爺能跟鬼說上話,知道那家人不孝。老爺爺聽了,常對人說,沒那麼神,以後再也不神了。
後來一次老爺爺喝了點酒。有點醉。老奶奶問他:“你真會捉鬼嗎?”
老爺爺笑着說:“什麼鬼呀,我只時在棺材里捉了只螞蚱。”
“那你怎麼知道那家人不孝?”
“哼,老娘才死了兩天,屍體就有味了,兩個兒子好久都沒靠前了。我就知道她兩個兒子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