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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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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不去了,二子真的回不去了,唯一證明他在那裡生活過的是他的戶口還在那兒,在那個他熟悉並親愛的地方。

  二子遊盪在城市的柏油路上,今天他喝醉了。拼搏了幾年,他除了銀行日漸縮水的一點鈔票和一輛幾腳才踹着的摩托車,幾乎再沒什麼。現在連他心裡最末的港灣也坍塌了,他沒有地了!幾天前回村,才發現村裡的地早就重新分配了,而他這個不務農的人不在分配之內!

  只記得父輩的叔伯們外出闖天下時,是帶着“盲流”的標誌進入城市的,他們也辛苦也操勞可沒有迷茫,他們心裡有個底:操!不行還回家種地去!土地以她博大的胸懷迎接離家的遊子。而現在,他親愛的土地只能讓他走走,過去他以為有他的房有他的地的地方就是他的家,現在失去賴以生存的土地,房子有什麼用?那兩間他為了好前程而無暇居住的趴蛋房,沒人收拾沒人打掃,缺東少西的像一個沒人疼愛的女人日漸枯萎。不,女人怎會沒人疼愛?到現在三十大幾的人,他也沒找到一個讓他疼愛的女人。他的趴蛋房更像他這個人……

  城市,這個讓他嚮往而又無力的地方,總是有條件的選擇他,像一個女人,不肯嫁他卻又不時給他一點似乎是希望的苗頭。

  他是那種錢攥到手裡攥出水也捨不得花的主,前幾年一同出來的人都張羅着買房,他也攢了些錢,他總想反正房子在那兒又跑不了,買不起樓房買個平房也行,不急。就這樣不急不忙的他也買過一處平房,只是戶主是姐夫的名,他以為自家人不要緊。誰想到會有城市舊房拆遷一說,弄得平房的價錢像坐了直升飛機“噌噌”往上躥。老人常說,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想幹啥得囟門子硬點。姐夫可能就是囟門子硬的人?他腸子都悔青了。想想自己16歲就出來闖,先是掙錢供哥哥上高中、大學、找工作,他親愛的哥哥光高三上了好幾回,等工作了又找了老婆顧不上他。他好不容易攢下些錢,又和姐夫借了點買了個一間的平房,托姐夫給辦理過戶手續,可是,姐夫竟過戶到他自己名下,他還以為自家人沒事兒。現在房子一拆遷成姐夫的了,吵了幾次,也沒弄明白,結果還不知怎樣呢……

  都說好人有好報,過去他煙不抽酒不喝也不耍錢,又怎樣呢?現在他煙也抽了酒也喝了錢也耍了,又沒怎樣,不過就是多了些人說他學壞了,可是他的苦處又和誰說呢?

  他真是那種靠自己就這點膿水,靠山山垮,靠水水流,靠人人翻臉的主兒嗎?在這個城市他沒有任何保障,沒房,他是“農民工”,老了干不動了,只能滾回他親愛的老家。可是現在農村這個讓他感到唯一寬慰的地方也沒他的地了。

  所以我認為,二子真的回不去了,農村也對他關上了大門。曾是農民的老伴說:咋回不去?老了,干不動了,回農村,自己的房壞了不能住了,就隨便問個房住,又不要房租,燒個熱炕。戶口在那兒,村裡給點待遇,能幹動的再種點別人的地,還能生存。農村那有啥大門?

  我說:可是,想想多不甘心呀!

  零零后的女兒說:媽媽,你想啥沒用。人是要從自身角度出發而考慮問題的,有的人在城市生存不下去,只能回到農村去!

  噢,知道了,看來無論貧富,土地都是我們最終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