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如一塊泛着青光的錦緞,把暖意一寸寸罩着大地時,也正是各色時令小花們招搖放肆的時候,它空靈的心敏感而脆弱,知道過了這一季,就要輪迴到下一季了,所以,用力地開,開的很賣力,一直開到茶靡。
如果我是一朵小花,又會怎樣呢?我笑了,有些狡猾,我想,我不會這樣傻,這一季,或提前開放孤芳自賞,下一季,或桀傲不馴一路跳躍,這是我喜歡的方式,寡言,沉默,炫耀,優雅,絕不雷同,因為,還有許多個輪迴——-
有這樣一段心事時,我雙眉懶散地正在閣樓里閑坐,只因有窗前那些小花的招搖,又因正披一件花色的衣衫,於是,窗外窗內,一動一靜,清幽中掛着一絲絲的寥寂,容易浮想聯翩,自然,也就這樣想且欲罷不能了。
指尖撫過衣衫,卻見衫上朵朵的花兒像是活了起來,素色的光芒,讓我深陷其中,心動蕩不安,索性隱身成花,越過時空的長河,落於花的第九百九十九次輪迴中,因為,這一季,有你。
海風吹,花兒開,遠處的茅屋半掩半映在一片垂柳中。
那一刻,我正低眉,錦緞上綉了一段女子的心事,你挑一擔柴沉甸甸的柴草從我身邊經過,偶然遇見,你討一口水,我起身時,你淘氣的擔鉤挑破了我的衣襟,接下來,慌了所有的情節,我紅紅的臉禁不住羞澀,你語無倫次手足無措,其實,哪裡知道喲,這是上天的安排。
你脫下長衫,披在我的肩上,轉身遠去,你的身影成為我月下飛奔的思緒,它漫過海灘,穿過一道嶺,落在了山澗草屋裡那同樣不眠的少年心間。
黃昏,我將長衫鋪平,拿起針,扯一青色的線,綉上兩朵素色的小花,一朵斜枝而倚似含情等待,一朵枝頭綻放似翹首盼望,其中寓意幾許,微思量,不難猜。
又是一個午後,我將長衫還給你,你驚喜的雙眸掠那朵素花,一如我刺繡時那不寧的羞澀心事,你說,你懂。
於是,山水之間,你來來回回的腳步,丈量的全是思念的尺度,月下窗前,我密密麻麻的針線,刺繡的全部是一腔的心事。
這一輪迴里,就默然,寂靜,歡喜,讓我住在你的心裡,或者來我的懷裡,擁望一山一水,看這一季的花開花落。
你說,來世,就喜歡着一青色的衣,袖口處綉一素色的小花,腳步經過街巷,在一閣樓下駐足,一首婉約的歌飄落而下,你突然砰然心動了。
我說,來世,我也着一青色的衫,衣襟處綉一朵素色的小花,閣樓窗前,一針一線的勾連,某天,青衫軟綢下突然有素色的光芒顯現,我聽見隱隱而來的腳步聲了。
你說,下一輪迴很快,等我。
我說,一季花開花落的時間,等你。
於是,這次借花輪迴的相遇,在下一次的相約中落幕了。
今閑散中,借花喻情,與花神交,想到匆匆而逝的歲月,花亦有輪迴,我有嗎?多愁善感之際,竟落淚了。
古今往來,關於前生今生,關於因果輪迴,蠱惑了多少有夢人的心,思量間,把它寫入書,嵌入畫,幻化成夢,在自己喜歡的意境里演繹,反覆品味,終心滿意足,可是,誰能確定自己真的輪迴過?
有輪迴真好啊,可以預知,可以規劃,可以約定。即便是水一方,湖一岸,山一崖,天一邊又算的什麼,大不了來世再約定。
此文,只願有情人能伴沁音而讀,這一生,我選擇安靜地老去,有懂我的人陪我,不嫌我啰嗦,不嫌我漸失的花容,讓我筆隨心動很放肆地書寫,清晨傍晚間,他亦用秋天的聲音品讀我的每一篇文章,而我,風吹浮世里,僅用文字,疼了,愁了,喜了———已是驚天的滿足。
至此,如果再借我一季輪迴,我將選擇浪跡天涯,問花,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