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一夜,這座位於黃土高原的小城已經被雪包的嚴嚴實實,銀裝素裹。城中泡饃店的炊煙裊裊升起,從窗戶的縫隙里擠了出來,瀰漫著滾滾的香氣。我和求學歸來的朋友便坐在店裡享受着家鄉美食帶來的幸福,那泡饃的熱氣在眼前騰成薄紗般的霧牆,遠近的食客們來來往往,歡聲笑語。新年臨近,十分祥和。
不知是多久,我對面坐定了一位老婦,那老婦雙鬢花白,面容清瘦,身上也十分的乾淨利索,雖然沒有一件名牌,但也算穿着得體了。老婦身邊坐着個小女孩,10歲左右,梳了個馬尾辮,十聰明伶俐,身上穿的卻和那婦人截然不同——都是名牌。女孩也在吃着一碗泡饃,而婦人只是看着而已。
這種姿態持續了很久,直到那老婦問道:“好吃嗎?”她把身體微微向碗邊傾了傾。女孩似乎不耐煩的說道:“差不多。”於是又埋頭吃了起來,隨着那孩子的咀嚼,我甚至感受得到婦人的喉嚨在涌動。我看看窗外雪花再次飛舞了起來。婦人的一句話再次打破了沉寂,“是麵條嗎?”,他用手指了指埋在饃下的粉絲,“不是,是粉絲。”
“和麵條一個味?”
“不是,哎呀,就那樣!”
呵呵,好吧,就那樣吧!我再次看了看窗外飛舞的雪花,那雪花竟然在燈光的漫射下,泛出了如淚光般的晶瑩,似乎在哭訴着些早已成為歷史的故事與傳說。但是我定眼觀看,這故事近在咫尺——生了女兒,忘了娘!
我再也沒有一絲的勇氣與她對坐,我怕我滿身的奢靡腌臢了她的樸素,我也怕她的不孝兒子毀滅了我的良知。我拽起身邊的朋友逃也似的往門口走去,我想逃掉自責,我想逃掉現實。我還想逃掉這喧囂嘈雜的世界……
就那樣永不停息的逃……
一直逃得那飯店,就如螢火般大小。
一直逃得這世界,就如麥田般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