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你的臉,儼然已無了思念。舊時那片塵埃未曾落定的天,如今已被青雲遺忘在,遙遠的萬水與千山!蒲公英,聖情的天使,守了一世的孤獨與鉛華,難道她真的沒有眼淚?
冬雪悄然散作飛絮,滄海可曾淪為桑田?風化了容顏,不變的祈願,情深緣不淺。踏遍青山,海岸沉浮,黃花落盡,怎奈黯然魂蕭瑟?穿越紅塵,淚眼西風,悲歡惆悵與慌涼,誰憐那一片片瘦小的身影,花落何方?或許是橫亘山岩,永不得生;亦許是飄零入水,自水而流;還是沉浮天際,漂泊四方。只是有誰還會去在意,曾有晶瑩的淚滴自天而下。
蒲公英沒有眼淚,因為她忘記了還有夏天的風吹,伴着深秋的憔悴;蒲公英沒有眼淚,她只是回望紅塵,千年一現的輪迴;蒲公英沒有眼淚,只是歲月的刃刀,無情地從她潔凈的身上劃過,留下了時間的堡壘。如果說不是那個煙雨蒙蒙的夏,不是那陣夏里孤苦無依的風,不是那風中凄凄美美,亦真亦幻的笑容,那麼她,白雪似的蒲公英,真的真的不會在這個春天,淚如雨下。只是,當那些過往的雲煙,再一次隨風走遠,她依舊會記起,清晰地記起,那些不變的誓言,如同一絲絲織綢的線,從海角連到了天邊。或許,真的是駐腳的原野,融入了太多殘酷的謊言,以至於所有的恩怨,都落到了自己翩躚欲飛的肩,再也不能,陪風去看,天的那一邊,會有彩雲的出現。或許,一切只是夢神的意願,讓你徘徊在傷痛的邊緣,走過,再原路回返,不留一點無辜的思念。
正如清秋的落葉,長眠冰冷的墓冢,只為等待下一個春天。蒲公英,她們註定漂泊,註定流離,註定失所,即使曾被賦予一個多麼動聽的名字,命途中將背道而馳:一切的美好,只流傳在尋不到的傳說;所有的希冀,都不曾明晰地來過;幾世的祈求,也只能似落花般飄落。蒲公英,她本不奢侈太多,只想在這漫無邊際的原野,靜靜走過,靜靜沉睡,靜靜風化,幻想在億萬年以後的哪一天,深埋的摺痕也會忽然變成蝶兒七彩的翅膀,從金黃色的太陽底下飛過。
然而生命,總是充滿太多偶然,情緣迷離,隨處停靠。這一刻相偎相依,下一秒卻天各一方,遙不可及。她們,本是生於同一片土地,卻要彼此分離,幸好她們還有眼淚——傳說,每一朵蒲公英的前生都是一滴晶瑩的淚,她們同為彼此而生,為彼此而滅,想念時,她們便可透過無暇的淚珠,看到彼此的心事,彼此的諾言。於是,清秋的寒露,變成了她們寄給彼此的祝福,伴着深深淺淺的想念,夕陽西下,黃昏的天邊,雲織一段彩霞,她們孤苦的心,是否也伴着這一輪落日,輕輕地沉睡?她們累了,也倦了。只是,那一株黎明的仙草,從未來到,即使她們苦苦等了一年,再一年。月神曾說:一切世間的等待,終是一個無期的盼望,無期的歸來,縱使,蒲公英還是成了無期的等待。
蒲公英,曾在那個屬於草原的小小角落,書寫着自己的詩,哼唱這自己的歌,編織着自己的夢。也曾在那個被草原遺忘的角落,悵然若失,心痛過,絕望過。如果不是天使的翅膀,捎來一滴遠方的眼淚,不知她,會不會寂寞。蒲公英的眼淚,不染一塵,剔透而潔美;蒲公英沒有眼淚,她只是草原的一個傳說,不曾令人贊吟,令人描繪。只是,最潔凈的,還是那一滴,唯美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