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老同學相見,使用頻率最高的字恐怕非“混”字莫屬。“混得怎樣”?答:“混得不錯,哈哈哈 !”關係好者無需贅言,關係一般的則心裡說:“拽什麼呀?不就會混嘛!”——“咋的?不服啊?別看你能耐比我大,可我混得好呀!”。總之,無論怎樣,檯面上,一“混”說百態,一“混”百樣說,一“混”在人間,一“混”江湖情!仔細想想,在人間的那麼點出息,用“干”?用“搞”?用“拼”?用“斗”?用“作”?似乎都沒有“混”字的老辣、俏皮、形象、幽默以致於還有點辛酸與無奈的味道!
“混”,說文解字說:豐流也。字面理解也就是大水流、大河大江之意吧。總之,水不是太清的,泥沙肯定有的,魚鱉蝦蟹也肯定有的,說不定揚子鱷、江豚也是有的。在此渾水裡,連大石塊都磨成鵝卵石,水中活物也都生存不易。無論有多大本事,一個渦流就可能送你小命,更不用說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螞蝦了!要是再來個什麼污染,管你是誰,管你再有何防身之術也統統叫你完蛋!總之,比喻人在世間、人在“江湖”那是再貼切不過了的。
與西方人“小即美”不同, 國人喜“大”恨“小”,混字脫不了干係!混者,大江大河裡混也。小溪小河裡,你是絕對混不了的。因為在此背景中,一個蘿蔔一個坑,無真才實學不能為也!就像濫竽充數的那位爺,獨奏就露餡了,不能再混了。老朋友、老同學見面,也常問:“在哪兒混?在哪個單位混?”弦外之音,處在什麼平台上也是很重要的。於是單位——混的平台,越大,往往你的滿足感越大、越覺得值得炫耀,儘管可能你只是一般員工。於是,小診所、小醫院、小商場、小單位、小地方、小公司等只要粘“小”字往往都是人們所鄙夷的、不屑的,骨子裡是看不起的,因為水流太小而混不開呀。其實正因為“小”,人不好混,於是以訛傳訛、數典忘祖,以小為鄙了。仔細想想,有說“大而精”的?“大”不是由一個一個的“小”組成的?!正所謂點連成線,線連成面也!
混,人與人之間的事,人與自然一般而言是不能混的。你想和大自然混,“混”得不好大自然是要報復你的。混,一字道破了人性中醜陋的面目。不是嗎?工人農民一般來說是不能混的,因為產品是混不出來的!他們口中若有“混”字,那是因為心酸與無奈啊。
“濫竽充數”的這位爺當屬此類“混家”的祖師爺。想必這位爺於竽也是會一點的,若真像“史書”所說的一點不會那一定萬萬不行的!要在高手裡“混”,他無非三張牌:(1),苦情牌。什麼上有老下有小中間有老婆,日子苦啊! 博取了人們的同情;(2),謙虛牌。見人喊老師、處處學生態——人之病,樂為人師也。當然,請客吃飯是少不了的,混了個好人緣。(3),賄賂牌。要想混的好、混的自在、甚至混個小組長的乾乾,賄賂主管領導那是一定的。至於形式嘛,無非金銀珠寶、字畫美女,就是老婆賠上,無所謂的,哈!能混就行!
“混家”的第二類型:無為而“混”型。此類混家,“老道”之學精通,深諳無為而治!前後左右、上下之人,既不近之,也不遠之,既不善之,也不惡之,遠離朋黨,家庭為要!此類混家往往是天上掉餡餅的砸中者,是鷸蚌相爭的漁翁,是出其不意的得利者。文革中,有兩派相爭一部長之位。甲派人選乙派不滿、乙派人選甲派不屑!最後,天天在家做飯且不怎麼上班的某老兄意外得此寶座。真真祖上積德,得來全不費功夫!
“混家”的第三類型:八面玲瓏型。與無為而混型不同,此類混家主動出擊:見人說人話,見風巧使舵;見上溜須之,見下仁愛之。此類人見多識廣,口齒伶俐。一張巧嘴,死的說活,活的說死;笑話趣聞,張口即來;幽默風趣,無人不愛;為人處世,有板有眼;分寸之間,拿捏妥帖。真真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混家”的第四類型:緊跟領導型。此類混家,只唯上,沒有下,倒也沒什麼好說的。只要緊跟領導,不管微言微詞——反正聽不見,有實惠就行!不過此類混家有時下場也很慘:拍馬屁拍到了馬蹄上,被踢屁的了(合肥話:被踢死或踢殘了)!至於挨一個嘴巴,那倒是小事一樁了。
“混家”的第五類型:拼爹拼“臉”型。 此類混家,無需多述,有“爹”有“臉”,一切亨通!真真恨的人哀爹之不爭、怒上遺傳基因之不靚也!“爹”好理解,靚臉要會“睡”敢“睡”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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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倒也不一定!反正混一天是一天,隨波逐流,隨遇而安,混到哪兒是哪。不過,話雖如此,國人對“混”與“干”還是拎得清的:能幹則能混,能混也要干;只干不混——“青”混;只混不幹——瞎混!在安徽淮北,過大年送“混子魚”,人非揍你不可:咋滴?想叫我從頭混到尾、一年混到頭?打你個小舅子!
註:“青”混者——愣頭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