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新春過後,春暖水漲,沉睡了一冬的大地綠物萌芽之時,傳統習俗的戲會便次第開演,從我依稀記事時,年年如此,從未間斷,一直持續唱到麥收農忙才結束。
小時的我盼了新年,就是盼望離家最近的戲會開始,不但父母會給看戲錢,姨,舅媽也會帶着姐哥來,並且也少不了給看戲錢,我們手牽手去戲台,說是看戲,其實是和同齡人聚在一起玩兒,家人拘束屋裡學習的時間也暫時取消,難得的自在。便一塊在戲台底下鑽來鑽去,也沒有危險意識,戲台也只不過幾個木架子支撐着。看着就有搖搖欲墜感,況且倒塌的戲台比比皆是,戲班的人看見會示意我們離開。但我們很少有順從他們的。只要他們一不注意。我們就又跑下面去了。
同伴們誰要是能夠爬上戲台,近距離看到戲人的表演和幕後的化妝,那是最引以為榮的事,便和同伴們津津樂道着演員們長得什麼樣,腳下穿的戲鞋如何厚,如何高,讓同伴們即羨慕又惋惜自己沒有能力上去上見為快。
姥姥每逢這時也要來住一段時間的,她總愛搬着小木凳,早早到場,挑個最能看清戲台人物表演的地方,頭不停地搖着,頗有味道地欣賞着,我們是難以靜下心來觀賞的,總是打量一番戲人的衣着化妝后就跑向另一個戲台,對這台戲人品頭論足后又跑向第三台,仔細比較發現還沒有第一台的布置花鮮,人物打扮得好后,就又跑回第一台,就這樣來來回回中,天將黑,晚上還會有電影放,這是青年小孩最熱衷的,就急着回家吃飽肚子,然後小跑上電影處,那時所謂的電影,也就是在一片有兩棵相距幾米的樹上的地上,撐開電影布,系在樹上,不遠處架一台放映機即可,那時候圍的人是水泄不通,農村尚沒有幾家有電視機,電影是唯一讓人們消遣解悶,開闊視野,了解外界的地方,記得當時常和父母在晚上跑很遠去看個別家庭放的許願電影的。(所謂的許願電影,也就是誰家有了大喜事,或逢凶化吉因高興而放的電影。)
當時的興緻和快樂至今想起還意猶未盡,如今20年過去了,春戲年年有,但看戲的熱情也早已不再。
今年有閑遐,重拾記憶般地,興緻勃勃地前去看戲,總未看見戲台,周圍擺滿的衣物食品、床、被之類的賣物,人群是擠得水泄不通,目的似乎不是看戲,而是衝著買東西而來,我艱難地向戲台移去,好不容易走過擁擠處,戲台前卻是門庭冷落,僅有幾個老人站在那兒似有所思地盯着戲台,並沒有持久之意,旁邊的雜技,歌舞之類的嘈雜和擁擠把唱戲人的聲音沖得時有時無,讓人嘆為觀止。
我則受不了這種嘈雜,早早退回,至於晚上的電影,早已取消不放,看者寥寥,放者也索然無味,家中的電視比這兒方便好看多了,而且可選取權多。
戲會就這樣一年年地發展着,有很多東西也在悄悄地改變着,看似漫長,又像很快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