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故鄉一座偏僻的山坳里,有這樣的的一個家,房屋很簡樸,用泥土築成的牆壁,屋頂蓋着石瓦。正升騰着濃濃的蕭煙,在長期的柴火的熏烤中,房頂上的瓦片已經變得黝黑黝黑的,還起了一層厚厚的墨繭。
冷冷的空氣從屋頂擦過,墨繭慢慢融化成墨水,緩緩地流向檐邊,衣衣不舍地墜落而下,打在房屋四周的院溝里噠噠地微微作着聲響。
房屋並不寬敞,也不明亮,屋內的牆壁也是黝黑黝黑的。四周的角落裡,已布滿了黑色的蜘蛛網,將所有的牆壁連成一片,幾乎分不清那裡是牆那裡是角。屋的中間是用竹條經綸的伾風,將整個屋一分為二,形成兩個不到二十平米的小屋東西排撻着。兩間小屋的北牆中間約一米高出,個開着一扇小窗,窗戶沒有門,只是用橫截面約5厘米的椿木加工的木方樹立相扣,窗外是用油紙糊嚴,東面的是間卧室,所以看起來比較明亮一些,西面的是間伙房,所以看起來非常的黑暗,西屋的南牆,開着一閃門,門板已經裂開了幾道寬寬的縫隙,長年累月下來,已經退化的分辯不出是什麼材料做的了,東屋南牆之外,還接着一間約15平米的院樓,院樓的西牆,開着一扇玻璃窗,玻璃早已啐了,所以依然用的是油紙糊粘的。窗戶南側的院角,直立着一根巨大的木柱,牢牢支撐着院房須出的房棟。院房的南側是一個約20平米的院壩,秋天可做碾場。再南側是一間偏房,大多是主人用來做管養牲畜的圈屋,已將蹦塌了半塊,也只能做臨時的廁所了。
記得年幼的時候,經常可見門前有一農夫,穿着一件秋衣,套着一條白里透黑的短褲,揚着一把沉重的鋤頭,吃力地耙着。他便是這間房屋的主人——付瘋。
付瘋出生於抗日戰爭之後,年輕時學過醫,憑他的醫術,也曾在生產組裡開過診所,主要是用草藥,也曾是生產組裡萬人恭謹藥王菩薩。後來,先後得了兩個兒子和兩個女兒,老大英年早折,老二叫小文,初中文化,老三老四均為女子,老三也是初中文化,名小英。唯有老四與我年紀相仿,曾與我同窗六年,名小芳,後來中途輟學之後,在外開始過流浪的日子。
他有一外人不可擁有的喜好,那就是跟李太白一樣,酒不離身,時刻戴着一副飄飄然的模樣,醉酒之後,喜好吟詩作對,不過他沒有自創之作,翻來複去講的是《三國》,《紅樓夢》里的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久而久之,組裡的人們開始厭煩,漸漸地醉酒之後也就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整天在家裡開始瘋瘋癲癲,破口大罵自家的婆娘兒女不說。還三番五次的提刀動斧,弄得自個家裡雞犬不寧。
無賴的家庭鬥爭,小文離家出走了,小英去了婆家,小芳也長年飄蕩,婆娘也跟着小英去了女婿的家裡。剩下的只有一座蕭條的房屋,和一個孤獨的付瘋。我也背景離鄉,去了咸陽,開始我的中專就讀之涯,每當寒暑假返鄉之際,我總喜歡去看望那個酒後失控的“李太白”。曾有一時,我看到他削去了頭上的頭髮,獨自坐在伙房的窗戶下,正叼着一支長煙鍋不停地哼哼着,還以為他是病了,靠近他的身邊一了祥情之時,誰知,他毅然祥和地對我笑了笑。先是簡練問候之後,便說自己已經靜身,歸於佛門,自稱為煙火和尚!隨後又是三國,紅樓夢的什麼,亂七八糟的說了一團。
也曾有一時,聽鄉親說,他留起了長發,自稱為自修道人。
在我家旁邊居住的鄰居,都有了新的變化,變化不了的,唯有他們樸實的心靈,年輕的在外面,年老的在家守着自己耕耘的那些土地。在我長期的奔走中,總會尋時重回故土,看望那片陳舊的土地。也便曾幾何時,來到付瘋居住的山坳邊看看他的情況。有一次我聽見他在屋裡說話,仔細一聽,卻沒有第二個人的聲音,原來他在自言自語地說著:“我——煙火和尚,自修道人,今晚下麵條,再來幾杯食來香,兒女皆散去,獨居更快樂”他說的食來香不知是什麼意思,也許就是他最愛的酒名吧,不然為什麼會起個如此動人耳目的名字呢?
一個完整的家,卻變成如此荒涼的孤院,不知道付瘋在想些什麼,或許在為自己的所作而感到滿腹的悔恨,或許在為自己孤單一人生活而懷淡淡的滿足吧!在我的眼中,着他便是魯迅先生筆下的孔乙己中第二個穿着長衫而站着喝酒之人罷了
日本鬼子已經投降幾十年了,共產黨領導的新中國,漸漸強大起來,並且踏上了世界之最的軌跡,我們的生活是幸福的,而在那些偏僻的地方總有那麼些有趣的事。倘若你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就要去珍惜,去用一生的愛護承擔起家的責任,千萬不要一時的糊塗毀之耽耽。